那是一只生着茧子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泥星子。将陶泥碗拿在手里,皮肤皲裂的拇指小心地摩挲过碗沿下方的青铜锔钉,在青瓷釉面上留下道湿润的指痕。
“小娘子,这碗当真不漏?耐摔不?!”农妇把碗对着日头,眯眼看。三枚铜钉在碗身排成一排角,钉脚周围凝着透明的鱼鳔胶。
莫惊春没说话,依然用事实证明。
莫恋雪拎壶倒水,水线没过锔钉,静待片刻后,青瓷陶泥碗的外壁和那只瓷壶一样,一滴水都没渗漏出来。
但这次因为是敞口的青瓷大碗,更显视觉效果,围观的人群先是静音,随后在确定碗不漏后立刻发出“哦”的惊呼——那水中的青铜锔钉亮锃锃的,而外壁的缝隙也竟真的一滴不渗。
有个穿短褐的后生看的着了迷忍不住伸手要摸,被他娘一巴掌拍回去。
“娘,你别打我,我饭量大,咱家碗小,一顿饭我得跑两三趟,咱买个这碗,我盛一次就饱饱的了。”
“家里为啥用厚陶碗你不知道,还不是你做事毛毛糙糙,半夜起来到厨房喝水懒得点灯,碗都被你碰碎多少个了。”
庄户人家的日子一般没那么精致,不像城里人喝水用茶碗,吃饭用饭碗,对他们来说,茶碗饭碗还不都是碗,用不着分那么清。
这也是为何之前莫惊春送菜摊李老爷子茶碗时众人惊喜交加的原由了。
这庄户人家母子俩的对话莫惊春自然也听到了,笑了笑,她故意说道。
“大娘,刚才您问耐摔不,这是陶泥的,狠摔肯定不行,但它有一定的厚度,又上了釉,轻微磕碰还是没事的。”
说完,莫惊春拿起碗往青石板上不轻不重的磕了一下,这一下突然,惊得农妇“哎呦”叫出声来。
碗和石板碰撞发出闷响,但再看碗身,却连道新纹都没添。
那农妇突然解开腰间布囊,倒出一把带着体温的铜钱:“我要五个!秋收时帮工吃饭用——碗越厚越好。”
“我要两个!”
农妇的话音刚落,斜下又伸出一只干瘦黝黑的手。带着斗笠的老农边比划,边从胸口掏出三十文钱拍在桌上,“家里老婆子总埋怨碗不耐磕碰,这下可好了!”
“娘,咱也买两个吧。。。。。。”
是之前母子俩的儿子。
“我也要两个!这是三十文!”
“我要四个!”
“我要三个!”
。。。。。。
一声声叫“买”声不断,莫家摊子前瞬间门庭若市,莫惊春几个人忙碌的身影掩映期间,脸上依旧是笑脸相迎。
真不愧是——
市人喧呼购青陶,弓钻未停货已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