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绒锁

第198章 荷兰舰队（第1页）

哗哗的江水奔腾呼啸，那不绝于耳的奔流声一刻不停地灌进船舱，甲板上水手们扯着嗓子的号子声，与船舵和舵孔摩擦发出的“嘎吱”声响成一片，这些嘈杂的噪音，让本就心情压抑的郑森愈发烦闷，犹如一团乱麻在心头搅扰。

他大步走到舷窗前，伸手猛地一拉，将其紧紧关上，刹那间，小小的舱室里安静了许多，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郑森缓缓走回书桌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顺手拉开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一件物什，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起来。

这是一个铜制的圆管，长度约摸半尺，直径一寸左右，通体呈暗黄色，入手颇轻，瞧着应该是空心的。

铜管两端被密封得严严实实，他拿在手中用力摇晃，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郑森并不知晓这究竟是何物，他只清楚父亲一直将其随身携带，而且从不轻易示人。

他模模糊糊记得，小时候曾见过几回，每当他好奇地问起父亲这东西的用途，郑芝龙总是笑而不答，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此刻，眼前这只铜管的外壁上，用小字刻着“大明中兴二年制”的字样，看样子，这并非他儿时所见的那根铜管，兴许是父亲今年新换的。

郑森将铜管翻来覆去地瞧，试图找到一丝缝隙，寻思着如何打开它，可寻觅半天，一无所获。他有些无奈地将铜管搁在书桌上，双手抱头，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据刘国轩所言，这东西是郑芝龙临死前交到他手里的，郑芝龙只叮嘱把它转交给郑森，至于用途，却未曾提及，或许是来不及说。

想到这儿，郑森鼻子陡然一酸，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母亲田川氏的面容。他强忍着悲痛，再次打开抽屉，拿出那把田川氏用来自尽的短刀。

短刀上的血迹尚未完全擦净，刀柄上残留的血渍已然变成黑色，触目惊心。

郑森凝视着这把短刀，眼眶再也兜不住泪水，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滴在刀柄上，又顺着刀身缓缓淌下，最终与那黑色的血迹融为一体。

“告诉……告诉福松，别忘了……七左卫门……”

田川氏临终前的遗言，立刻清晰地回响在郑森耳边。虽说刘国轩复述时的语气全然不对，但郑森还是能想象得出，当时母亲那难舍难分、悲痛欲绝的神情。

想到此处，郑森猛地站起身来，用衣角匆匆擦干眼角的泪花，快步走到舱门边，打开舱门，向一名守卫在门外的亲卫下达命令：“你去传令，船队减速，并派人去后队，把冯锡范找来！”

接到命令，冯锡范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乘上小艇赶来见郑森。

冯锡范站在郑森面前，恭敬问道：“将军找属下何事？”

郑森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命你派人去日本，将七左卫门接回来，你派的是谁？”

冯锡范连忙答道：“属下派去的是跟随多年的几名亲兵，他们已于昨晚出发，前往杭州，准备从那儿上船。”

郑森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又问道：“刘国轩说上次遭遇的那些洋夷的船里，有少数是日本船，他没看错吧？”

冯锡范笃定地说道：“应该没看错，我曾反复向他确认，他十分肯定。虽说属下没去过日本，可刘国轩去过。

以前，属下跟着老将军在南洋一带跑船，曾见过几艘日本的船，当时就觉得蹊跷，便向老将军打听，老将军说，几十年前，南洋一带有不少倭船，只是后来幕府颁布禁令，不许百姓出海经商，所以如今在南洋几乎见不到日本船了。

属下也纳闷，为何洋夷的船队里会突然冒出日本船？莫非是洋夷从南洋雇佣的日本海盗？可又不对，自从幕府禁海之后，南洋的日本海盗几乎绝迹了。”

郑森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他语气坚定地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务必尽快将七左卫门接回来。”

冯锡范点头应道：“将军放心，属下已再三叮嘱那些亲兵，一定要保证二公的安全。”他深知郑森此刻的心情，毕竟七左卫门是郑森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手足情深。

见郑森低头不语，冯锡范又接着说道：“要是将军不放心，我亲自跑一趟。”

郑森摇了摇头，说道：“眼下打仗是头等大事，后队离不开你。”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短刀，继而说道：“你现在回去指挥后队，一旦我需要支援，立刻派人传令，你随时做好准备。”

待冯锡范离去，郑森重又走回书桌边，再次审视起那只铜管。

他将铜管仔仔细细又瞧了一遍，终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他把铜管平放在书桌之上，缓缓抽出腰刀，双手握住刀柄，将其慢慢举过头顶，一闭眼，一狠心，照着铜管的一端猛地挥下，“嘭”的一声闷响，腰刀将铜管劈为两段，余势未消，又砍进了书桌里，刀身深深嵌入木头。

郑森顾不上拔下腰刀，急忙伸手拿起铜管，提心吊胆地朝里望去。

只见铜管里装着一卷皮纸，此刻已被腰刀劈成两半。郑森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悔自己太过鲁莽。不及多想，他赶忙将皮纸扯出，与此同时，一个小巧的铜物件也跟着掉落在书桌上。

郑森捡起那铜物件一看，才发现并非铜块，而是一枚极为精致的小铜锁，铜锁侧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飞”字。他拿着铜锁翻来覆去地瞧，见其紧紧锁着，却不见钥匙踪影。

他又把铜管在书桌上用力磕了磕，依旧毫无发现，无奈之下，只好暂且将铜锁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断成两截的皮纸重合在一起，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