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煜口中轻叹:“只是那近侍尚未知,自己在你的棋局里……”
“他是变数。”楚逸尘截断话头,语气笃定,“却也是破局之人。”
“云怀兄,你这心思,”苏容煜望着好友映在帐布上的剪影,恍惚看见三千英魂立于其后,“比我的金针渡穴还要毒!”
帐外,深秋的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墨砚沉沉压住,乌云如涛般翻涌,肆意地吞噬着仅存的光亮。
地上的落叶被狂风卷起,在空中无助地打着旋儿,而后又被狠狠摔下。
林悦兮死死攥着手中的衣物,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得疼。
她身形单薄,宛如深秋里的一片残叶,瑟缩在营帐之外。发丝被狂风吹得肆意飞舞,凌乱地贴在满是泪痕的脸上。
营帐内,楚逸尘与苏容煜的对话,一字一句,如刀般剜进她的心脏,割出道道血痕。
泪水模糊了视线,却遮不住帐内那个隐约透出的挺拔身影。
心底的伤痛不受控制地从眼眶奔涌而出,簌簌滑落,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
原来,这一切的每一步都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悬崖下的生死相托,暗河中的拼死相救,甚至他与她对弈时指尖的温度——都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棋局而已。
在自己眼中,那个曾紧紧拥她入怀的男人,一直是那个冷峻却可靠的存在。可此刻,她才惊觉,自己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精心挑选且随时可弃的棋子。
生死于他心中,早就有了决定,而自己却像个无知的傻子,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狂风愈发猛烈,吹得她站立不稳,只能伸手紧紧抓住营帐的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
帐内的声音被一阵闷雷吞没。林悦兮仰起头,黑沉的天幕压得人喘不过气,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混着泪水滚进衣领。
眼前浮现的,是自己那夜爬过他床榻时的小心翼翼,是他在客栈时为自己擦拭药膏的细致体贴,是两人紧握缰绳时十指相扣的温暖,是中秋之夜,他执着自己的手,用酒液交叠在一起的画卷……
全是假的。
暴雨倾盆而下,浇透了她全身。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冷得像冰,却比不上心底漫开的寒意。
“冷。”三川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林悦兮仓皇转身,对上少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原来极致的痛,是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