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之中,三川执意让她进帐,林悦兮知道他不会对楚逸尘撒谎。
“不必了。”她努力挤出一丝嘶哑的声音,“告诉主将……庄十一,告辞。”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少女的肩膀剧烈颤抖,跌跌撞撞地转身而逃。
她并未朝着新兵营的方向,而是在风雨中迷失般地朝着营外奔去。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混着泪水,不知是冷还是咸。
不知跑了多久,天色已黑,当醉仙楼那模糊的轮廓映入眼帘,她毫不犹豫地径直走了进去。
衣袍上的雨水在包厢地板上洇开一片深色,小二见她面色惨白,接过沉甸甸的一沓铜钱,不敢多问,按照吩咐,匆匆上了两只烤鸭和两壶冷酒,便关门退了出去。
金黄的烤鸭泛着油光,皮脆肉嫩,是这里的金字招牌,也是王铁柱总念叨的“京城第一香”。
林悦兮颤抖着撕下一只鸭腿,放在对面的空碗里。
“王铁柱……”她声音哽咽,举起酒壶直接往喉咙里灌。
冷酒入喉,却似火烧,灼得五脏六腑都疼。
酒液顺着下巴淌下,混着雨水和泪水,打湿了前襟。
她想起最后那次的篝火夜——
“今晚,可真是入营以来最痛快的一回啊!”王铁柱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平日里,哪能吃到这么肥的鱼呀,而且还能大伙一起烤着篝火!”
“你放心!就算我娶了媳妇,也不会忘了你这个好兄弟!”王铁柱拍着胸脯保证,“到时候我就带着媳妇和你一起去醉仙楼,一人一只烤鸭,绝不偏心!让大家都吃得过瘾!”
“十一,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根本没把我当哥们嘛!“王铁柱佯装委屈,气鼓鼓地抱怨,“我啥都跟你说,你倒好,吃了我的红薯,转头就不理人了!”
“对了,你要是哪天也想了,就跟哥说,”王铁柱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回头,“反正你也没媳妇,哥带你也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勾栏听曲,逍遥胜神仙!”
……
哪有什么以后。
“咣当!”酒壶砸在桌上,她抓起鸭腿狠狠咬下去,却尝不出半点滋味。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拍打着醉仙楼的灯笼。晃动的红光里,王铁柱憨厚的笑声久久回荡:
“以后,这位小兄弟就是我亲兄弟,谁要是再敢欺负他,先到我这里来试试。”
“这营中要是再有人为难你,你就报我的名字,我看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王铁柱!”
又一壶冷酒见底,她突然伏在桌上嚎啕大哭:“对不起……”哽咽声淹没在窗外的雨声中,“我既没有陪你比刀法,也没陪你喝那最后的一杯……今日,我便陪你喝个够!”
哭红的双眸早就看不清自己到底倒了多少酒,杯中残酒映出她扭曲的倒影,也映着对面纹丝未动的鸭腿,就像那个永远缺席的人,再也不会笑着让她将手中的红薯分他一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