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倾盆的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规律的声响。沈洄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张德海送来的账本。烛火将他的侧脸映得半明半暗,嘴角那抹冷笑若隐若现。
"东家,这些账目。。。"周诚俯身查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刘世昌竟然借了这么多印子钱!光是龙三爷那里就有八十万两!"
沈洄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账本上的一行数字:"利滚利,九出十三归,三个月翻一番。刘世昌这是在自己脖子上套绞索。"
陈明从门外匆匆进来,低声道:"东家,刚收到消息,金陵赵家拒绝了刘世昌的求助。赵老爷子听说他借高利贷赌博,当场把他派去的人赶出了门。"
沈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果然如此。周掌柜,明早放出消息,说刘家资金链断裂,欠了地下钱庄巨款。"
"这。。。"周诚犹豫道,"会不会逼得太急?万一刘世昌狗急跳墙。。。"
"我就是要他跳。"沈洄合上账本,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跳得越高,摔得越重。"
次日清晨,刘家钱庄门口挤满了前来兑付的储户。嘈杂的人声中,"刘家要倒了"的传言如同瘟疫般蔓延。刘世昌赶到时,钱庄掌柜正满头大汗地安抚人群。
"老爷!这些人不知听了什么谣言,一早就来挤兑!咱们的现银根本不够啊!"
刘世昌脸色铁青,强作镇定地高声喊道:"诸位!刘家百年基业,岂会缺这点银子?明日此时,各位凭票来取,分文不少!"
人群将信将疑地散去后,刘世昌立刻召集心腹商议对策。
"老爷,当务之急是赶紧出手那批蜀锦。"张德海"忠心耿耿"地建议,"不如低价卖给沈家?虽然亏些,但能解燃眉之急。"
刘世昌一拍桌子:"休想!我就是把货烂在仓库里,也不会向沈家低头!"
张德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再言语。五日后,丝绸行会紧急召集所有会员。刘世昌踏入议事厅时,立刻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眼光。行会会长陈老面色凝重地坐在上首,旁边竟然坐着知府衙门的师爷。
"刘掌柜,"陈老沉声道,"今日召集大家,是有要事相商。近日市面上出现大量以次充好的蜀锦,严重扰乱行规。经查证,这些次品都出自。。。"
刘世昌猛地站起来:"陈老!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刘家的蜀锦向来。。。"
"刘掌柜稍安勿躁。"陈老抬手打断他,示意人抬上几匹锦缎,"这些都是从你家仓库查抄的样品。经行会老师傅鉴定,这些所谓'上等蜀锦'中掺了三成劣质丝!"
议事厅顿时哗然。刘世昌不敢置信地摸着那些锦缎,突然转向张德海:"这是怎么回事?这批货明明。。。"
张德海"惶恐"地后退一步:"老爷,这批货是您亲自监督采购的啊!当时我说要请老师傅验货,您说时间紧迫。。。"
"胡说八道!"刘世昌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意识到什么,厉声道,"是你!是你动了手脚!"
就在这时,知府师爷轻咳一声:"刘掌柜,还有一事。近日官府查获一起地下钱庄案,发现你与龙三爷有大量非法借贷往来。按《商律》,民间借贷月息不得超过三分,而你这些借据。。。"
刘世昌面如死灰,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已落入一个精心编织的罗网中。
议事厅后门悄然打开,沈洄缓步走入。他没有看刘世昌一眼,只是向陈老和师爷拱手致意。
"诸位前辈,家父在世时常说,商道即人道。今日见行会肃清害群之马,实在欣慰。"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这是刘家欠我沈家的债务凭证,共计二十五万两。念在同行情谊,只要刘掌柜愿意以合理价格转让名下产业,这笔债可以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