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外,十里长亭。
秋风萧瑟,卷起漫天枯叶,却卷不走那冲天的肃杀之气。
五万五千名大秦锐士,玄甲如墨,戈矛如林,静静肃立,组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潮涌。
新式札甲在秋日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背上统一制式的破甲强弩,黝黑的弩臂仿佛蛰伏的凶兽,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队伍最前方,几具用厚布蒙着的庞然大物尤为引人注目,那便是格物院最新赶制出来的“开山锤”,即使隔着蒙布,也能感受到其沉重的威压。
监国公子将闾一身黑色常服,并未穿戴繁复的仪仗冠冕,只身立于亭前,身后是章邯和几位留守咸阳的重臣。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支凝聚了他无数心血的大军。
蒙毅一身戎装身姿挺拔如松,走到将闾面前抱拳行礼:“殿下,大军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将闾点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侧那个早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老将军。
尉缭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铠甲,擦得锃亮,花白的胡子也精心打理过。
此刻正咧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兴奋地搓着手:“殿下放心!老夫和蒙将军定将那瓯越小邦搅个天翻地覆!保证把那什么狗屁瓯越王的脑袋拧下来,给您带回来当酒壶!”
周围的将校闻言,皆忍俊不禁。
这老太尉的脾气,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将闾也露出一丝笑意,随即收敛,郑重地看向蒙毅和尉缭:“瓯越之地山林密布,部族众多,切不可轻敌。此战首要目的是练兵,是检验新式军械,更是要以雷霆之势,震慑南方诸部。蒙大哥你是主帅,需沉稳调度,步步为营。太尉勇则勇矣,亦需听从号令,不可贪功冒进。”
“殿下教诲,末将谨记。”蒙毅沉声应道,眼神坚定。
尉缭拍着胸脯,砰砰作响:“殿下就瞧好吧!老夫这次一定听蒙将军的,绝不乱来。不过要是那帮南蛮子不经打,一冲就垮了,那可怪不得老夫!”
将闾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这老将军的性子,多说无益。
他深吸一口气,扬声道:“将士们!父皇有旨,南服瓯越,开疆拓土!此战不仅是为了大秦的疆域,更是为了我等的功勋荣耀,为了子孙后代的安宁。望诸位奋勇杀敌,扬我大秦军威!”
“风!风!大风!”
五万五千名锐士齐声怒吼,声震四野,卷起的尘土与落叶齐飞,气势磅礴,仿佛要将这天都捅个窟窿。
“出发!”蒙毅拔出腰间长剑,向前一指。
鼓声隆隆,号角齐鸣。
庞大的军阵开始缓缓移动,如同苏醒的黑色巨龙,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沿着宽阔的驰道,向着东南方向那片未知的土地滚滚而去。
将闾目送着大军远去,直到那黑色的洪流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才缓缓收回目光。
“殿下,我们也该回去了。”章邯上前一步,轻声提醒。
“嗯。”将闾点点头,转身返回车驾。
父皇终究还是没有同意他亲赴前线。虽在意料之中,心中却难免有几分遗憾。
监国公子,储君人选,系国家安危于一身,岂能轻易涉险?
他明白这个道理,也接受这个安排。
战场厮杀固然痛快,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才是他如今更重要的职责。
回到监国府,喧嚣和肃杀之气仿佛被隔绝在了高墙之外。
书房内,依旧是那熟悉的墨香和温暖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