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刀柄无意间撞破瓮口蛛网,三十七枚风干的木蝴蝶籽正顺着倾斜的瓮壁滚入曹心掌心,每粒种荚裂开的缝隙里都藏着星芒似的白絮。
东南角传来战马刨地的闷响,孙旗手摘下护腕擦拭瓮沿的动作忽然顿住。
他铁护腕内侧嵌着的铜镜碎片,正将一线晨光折射到曹心发间的木簪上。
那些被照亮的木蝴蝶籽突然在曹心指缝间舒展,半透明的种翅拂过她虎口陈年烫伤的疤痕时,竟带起细密的灼痛。
"这藿香穗。。。"曹心突然将整株植物浸入冰鉴融水,蜷缩的叶片在浮冰间缓缓舒展,叶背绒毛上凝结的冰晶折射出孔雀翎羽的纹路。
孙旗手解下腰间皮囊倒出半壶马奶酒,乳白液体浇在冻土上的刹那,腐坏的黍米堆里突然钻出嫩黄的菌丝。
当曹心将山葵根碾碎在青铜匕刃上时,孙旗手的铁护腕突然发出蜂鸣。
她看见刃面上腾起的淡绿色雾气,正被东南方吹来的风撕扯成流云的形状。
铁锅在背囊里发出沉闷的嗡鸣,锅底饕餮纹的兽目泛起血丝般的红晕。
"孙大哥可尝过冰火相激的滋味?"曹心忽然将结霜的牛蒡根插进温热的马奶酒,乳白色液体瞬间凝成螺旋状的冰柱。
孙旗手尚未答话,辕门外突然传来三声急促的鼙鼓,震得他护心镜上凝结的冰棱簌簌碎裂,那些坠落的冰碴在触地瞬间竟化作袅袅炊烟。
庖屋蒸腾的水汽在铁锅上方凝成鸾鸟形状,曹心腕间银镯撞击陶瓮发出清越声响。
她将碾碎的山葵泥拍在炙烤得滋滋作响的牛蒡片上,青铜匕刃划过焦脆表皮时腾起的烟雾竟幻化出北斗七星的纹路。
刘副将的玄铁护甲撞开布帘的刹那,三十七粒木蝴蝶籽在滚油中爆开,馥郁辛香混着松脂气息直冲穹顶。
"此等粗鄙之物。。。。。。"刘副将的犀角箸悬在琥珀色的藿香冻上,箸尖凝着的水珠坠入冰鉴时激得孔雀冰纹震颤不止。
他喉结滚动三下,终究夹起裹着霜糖的牛蒡片。
齿尖破开焦糖脆壳的脆响令其眉峰骤展,铁护腕磕在陶案上将半碗乳酪震出涟漪,涟漪中心浮着的藿香籽正拼成未央二字。
赵大厨的骨刀突然劈向悬挂的腊肉,油花溅落时恰巧扑向沸腾的菌菇高汤。
曹心反手甩出银鱼鳞片,寒光掠过将油星尽数钉在梁柱上,凝成七颗铜钱状的油斑。
她舀起半勺正在冒泡的松茸酱,酱汁淋在赵大厨脚边时,青砖缝隙里突然窜出嫩黄的菌丝,转眼间缠住他的鹿皮靴。
"赵师傅当心滑。"曹心指尖拂过铁锅饕餮纹,青铜兽目泛起血丝。
她转身揭开封泥陶罐的刹那,三十年前埋下的醉枣香气竟凝成实体,化作赤色游龙盘桓梁间。
刘副将的护心镜映出赵大厨涨红的脸,镜面裂纹将那张脸割裂成三块狰狞的青铜残片。
当最后一道冰镇山葵羹盛入错金银樽时,铁锅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曹心发间木簪迸出火星,坠落的星火在羹汤表面灼出二十八星宿图。
刘副将的犀角箸"当啷"坠地,箸尾雕刻的睚眦兽首正对着庖屋西角,那里本该悬着腌制三日的鹿腿,此刻只剩半截麻绳在穿堂风中摇晃。
曹心五指按在尚有馀温的灶台上,青砖缝隙渗出冰凉的松脂。
她俯身拾起一片沾着酒渍的木蝴蝶种荚,种翅边缘的锯齿正与赵大厨骨刀缺口严丝合缝。
庖屋东南角的阴影里,半枚带泥的鞋印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靛蓝色,那是伙夫房独用的靛草染汁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