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琮想起戴子晋的话,抬头看了看天。
很不巧,乌云遮日,好似有雨。
他没有停留,路过颜姮身侧时,目不斜视,步履匆匆。
同大多数人途经她时的模样,并无不同。
就连方才高呼附议之人,此刻也都对颜姮避之不及。
大殿之上敢说话,一来是因为不是出头鸟,二来法不责众,气氛和良心指引,他们附和一二。
但如今,已经有人为此丢了性命,皇帝的态度显而易见,他们怎么还敢在这时惹眼。
颜姮背脊挺直,双手托举铁甲卫令牌,一字一句清晰透亮!
她红着眼,但始终没有泪滴滑落。
聪慧如她,怎会猜不出面前这个要被打死的言官谏臣,是因她而获罪,也是故意打给她看的。
但她没有办法,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皇权之大,直压的她透不过气来。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权谋因何为权谋了。
只有权力支撑的谋划,才是权谋,才有对弈的资格。
反之,便只是一纸空谈,例如她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可能也对上位者造成了一定困扰,但绝对无法左右其决策,她把皇权想的太简单了。
在看到楚文琮出来时,她是有些希冀的。
他曾帮过她一二,她多希望他能告诉她宫里都发生了什么。
兄长是否脱离危险。
陛下态度又是什么。
但直到视线看不到楚文琮的身影,她都没听到一句话。
她也明白,告知是情义,躲避却是常理。
不过她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郡主可知天工署的匠籍库失踪了两名工匠。”
戴子晋弯腰说着,手却快速往颜姮衣摆边缘塞了一张字条。
说完起身拍了拍衣服的褶皱,未等回应,便阔步离开了。
颜姮没想到戴子晋会在这时帮她,他的名声,可不是像会在这种时候伸出援手之人。
不待她细想,一声惊雷炸开,淅淅沥沥的雨点坠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是雨滴的凉意倒让她双臂的酸胀缓和了不少。
颜姮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宫门,她只盼门口能出来她的大哥。
哪怕是传旨的太监都行。
可惜都没有。
盯得久了,双眼都失了焦,在雾蒙蒙的雨中看不清前方。
不知又过了多久,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好疼。
她就要撑不住了,谁能来救救她,救救大哥。
腕上的银铃在风雨中疯狂的无声摇摆,不知是风动的,还是它自己在动。
又过了许久,头顶好像没有雨滴砸下来了。
可是雨还在下呀。
颜姮收回望向宫门的视线,僵硬的抬头看去。
黑金披风,银具遮面,金冠玉带,是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