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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第1页)

无论是真心的赞扬、鼓励也好,还是通过赞扬和鼓励的手段激发焦大干活儿的热情也罢,焦大曾经被管家表扬“真能做”却是否定不了的事实。但被送到郊区庄园的焦大,却比不得先前那么“真能做”了。渐渐的,他不能罱河泥、挑河泥了,更不能挑粪,甚至连草木灰也挑不动了。后来,竟至于走路都慢慢吞吞的,一步挪动不到半尺,茶饭和酒量都减少了,但喝酒的频率却有所增加。

有两个乡下老嬷嬷对焦大说:“焦大,人要多走动走动,如果不走动,马上就走不动。像你这样,老态龙钟蜷蜷缩缩的,马上就走不动,躺到床上,哪个有监牢工夫服侍你呀?”——老嬷嬷所谓的“躺到床上”之“床”,其实就是用破砖块垒起来,上面搁上一块木板的地铺。无论春夏秋冬,铺上都是那一张蒲草席子。冬天在席子底下铺上厚厚的稻草,取暖效果是十分不错的。而到了夏天,再把下面的稻草全部去除掉,因而也能够达到稍稍凉快一些的效果。

老嬷嬷的话对焦大似乎产生了一定的效果,焦大在饭酒之后,嘴里骂骂咧咧了——其声音已经远远没有过去那么响亮了——一阵之后,总是尽量的在小草房门口及附近田埂上走动一会儿,似乎生怕走不动了而生活上要依赖旁人。他似乎确凿知道:旁人是靠不住的,几乎没有哪个家丁愿意服侍他。

那一天,是晚秋的一天,天气温度剧降,焦大给自己加上了破棉衣,戴上了破帽子,自以为不甚冷了,于是在生活惯性的驱使下,仍然坚持着出去散步。

有人似乎看见他出去的,但不曾有人看见他回来。他的早回来与晚回来,也没有哪个特别的在意,更没有特别的关照。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仍然没有看见他回来的影子。于是有人开始询问了:“焦大呢?焦大哪儿去了?”

一名中年的家丁眨巴了几下眼睛,开始回忆道:“昨天,昨天晚上好像望见他的。——对了,还是昨天晚上望见他向东边挪着步子的,不曾看见他回来。”

几个人到他小茅屋里看究竟。门外面的扣子是搭上的,这应该不是人在屋内睡觉的情形。于是推开门一瞧:屋里没有。因此据此断定夜里没有回来睡觉。

大家似乎感觉有些不妙,因为焦大外出不归的情况,之前从来不曾发生过。几个人分头去寻找,不多会儿,便发现他趴伏在东南边那河坡下面,脸朝下。众人慌了,有个胆子较大的家丁把他拉转,头朝上,发现人已经僵硬了,双手攥得死死的,拳头里面充满了泥土,可能是临死时挣扎所致:大约昨天上半夜就断气了。

大家吃惊之余,有些想不通他何以趴伏到这沟边来了,不像是脚下绊到砖石之类而摔倒的,估计可能是身体哪里突然疼痛而吃不消了,先坐下去,而后胡乱挣扎,而形成了现在的趴伏在地的情况。——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想。没有如后世之后世“法医”那样的对他进行尸体解剖,哪能弄得清具体的死因呢。

那庄上的管理人一面派人用门板将焦大的尸体运到他住的小屋内,一面派人立马报告贾珍、贾蓉等人。贾珍随即命就庄上埋葬,丧事一律从简。

几个家丁用焦大原先睡觉用的蒲草席子将焦大的遗体包裹在里头,在中间特别是头脚两处用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然后挖了一个深坑,把他埋了进去。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却说当年在贾珍下令捆绑焦大,给焦大塞上满嘴的粪泥之际,宝玉就随着凤姐儿回了家。在车上,宝玉向凤姐儿请教了焦大所骂“爬灰”一词的意思,被凤姐“狠”骂了几句,并连带了几句“威胁”,说要回老太太“捶”宝玉,吓得宝玉连连求饶,保证再也不问此类胡话了。

凤姐儿、宝玉到家后,几乎全然忘却了在宁府的事件。他们跟众人说了几句闲话。凤姐儿乘着老祖宗相当高兴之时,就预约贾母后天到东府看戏,贾母意兴浓浓,就如同驴友相约共游,钓友相约一起垂钓一般。

第三天辰时,贾珍的夫人尤氏依照凤姐儿的预约前来邀请贾母等人前往看戏。于是贾母、王夫人、黛玉、宝玉等在尤氏的导引之下,到达了东府,在小戏院里坐下,说着闲话,等待戏班子开演。

首先演出的是《珍珠记》。那角色的服饰、身姿,舞步,唱腔,说白,引起了贾母等人的浓浓兴致,很是过了一把看戏的瘾。用后人之后人的话说就是享受了一场艺术的饕餮盛宴。

看完之后,不觉已经接近了午时。用过饭,贾母便昏昏然的感到相当的疲劳,于是便想回西府歇息,不再想下午继续观戏,体力的衰微抑制了看戏的兴趣。

王夫人道:“既然太太想回家歇息,不如我也跟你一同回去吧。下午再看,也不一定有什么大意思。”她似乎天生的对看戏兴趣一般,正如好多人天生的不太喜欢唱歌、看小说一样。

宝玉见母亲和奶奶都要回西府,也就想要回去。他想:“我先送奶奶回家,然后再过来也容易。再说,过来不过来,再看看瞧。”于是便和奶奶、母亲一同回西府。

凤姐儿在贾母、王夫人、宝玉离开后不久,就挪到了首席,并且产生了一种地位显著提升了的良好感觉,随着剧情的推进和发展,她可以自由的欢笑或哀伤,不再需要看贾母和王夫人的表情及情感的变化。

宝玉送贾母回来,待贾母午睡了之后,自己却踌躇了起来:到底再回不回东府继续看戏呢?去,意思也不过那样:如果再演类似于高文举考状元之类情节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大意趣;再说了,如果我到了那儿,秦可卿又要张罗着倒茶倒水、捧出果品、瓜子儿什么的,也太麻烦了她。不如不去吧。

宝玉在短时间的感到不知何去何从之后,忽然想到了宝钗。“对了,她已经在家养病好几天了。我还说过要亲自去看她的,可是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去。差点儿失信了。”这样想过之后,便迈开步径直向上房后角门走去。刚走了几步,他立即又止了步,因为他想到了上房处住着父亲。一想到父亲,他就好像见到一张严肃且凶巴巴的脸似的,乃至整个气场都会变得严厉、板滞乃至凝固,真令他心怀不适甚至恐惧。于是他立即转了身,向二门处而去。走到穿堂,便向东北边走,绕过了厅的后面,再向东而去。一抬头,却发现了两个清客相公迎面而来,宝玉简直想避开,可是无处可躲。宝玉内心里确实不想见他们,可两名清客却似乎非常愿意见到宝玉。一看见宝玉,便加快步伐赶前来,笑容绽开,不是作揖,也不是打千,而是一个一下子抱住他的腰,而另一个清客拉着他的手,生怕不接触到宝玉就会被宝玉认为不够友好不够亲切似的。

一个道:“我的菩萨哥儿!我算是做了好梦,见到喜鹊叫了,好容易见到你了!”另一个道:“近日又读了什么经书,写了什么高作了吗?也让我们欣赏欣赏,得到些祥瑞之气啊!”接着又谈说了一些古之贤人读书高中、飞黄腾达之事,意思是影射宝玉将来一定会高中且荣华富贵。宝玉只得强作笑容,努力用好言应付着。好不容易才结束了这一次的相遇和交谈。

宝玉转向北,往梨香院方向而来。在走到管库房附近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站立着七八个人,有几个是熟悉的面容,如库房的总领吴新登和仓库头目戴良等,也有几个陌生的面孔。那几个人一见到宝玉,如同官场上见到上司一般,一个个都毕恭毕敬的垂手站立着。还有一个,表现出比众人更加的礼貌和盼望见到宝玉的急切、亲切,连忙上前打千儿:左腿向前半步,弯曲起双腿,右手向前下方伸得笔直,道:“请宝二爷安!”

宝玉急忙向前,微笑着伸出手道:“不用施礼了,快快请起!”

大家都面带着笑容,其中一个道:“宝二爷,前两天我们看到您写的方幅,那笔法,那气势,真是越来越高妙了!什么时候也赏我们几张贴贴啊?那可是真墨宝呢!”

宝玉听到人们赞扬他的书法艺术,自然高兴了起来,道:“各位在哪儿看到的?”

三四个人齐声道:“好几处啊,门上,窗上。大家都啧啧称赞呢,还有的说,你们可能常常遇到宝二爷,你们也替我们求几张呗!我们会感恩不尽!”

宝玉约略有些感觉到众人称赞的过度,但仍然高兴的道:“哪里啊,算什么啊,你们就回说,说我都给了我的小幺儿就是了。”

众人保持着微笑,在待宝玉从他们的面前走过去之后,仍然带着微笑望着宝玉。直到宝玉走远了,心中拿定宝玉再也不会回头看到他们的表情了,因而才各自解散而去。

宝玉进了梨香院,先向薛姨妈的屋里走来。看见薛姨妈正在跟丫头们打点针线活儿的事。宝玉的眼光在多人中寻到了薛姨妈,连忙请了安。薛姨妈一把将宝玉揽入怀中,道:“我的儿,这么冷的天,难为你过来。快炕上坐吧。——沏滚烫的茶过来!”

宝玉问:“哥哥在家吗?”——此处的“哥哥”当然是指薛蟠。

薛姨妈叹一声道:“他啊,是一匹没笼头的马,又像是个尖屁股似的,在家里哪里坐得住啊。”

宝玉紧接着问:“姐姐可大安了吗?”

薛姨妈道:“前些时你打发人来瞧她,又说你要亲自来。她现在正在里间呢。她那边比这里暖和些。”

……薛宝钗确实在里间。宝玉和母亲打第一声招呼时,宝钗就知道是宝玉来了,不由得心里噗噗噗的加快了跳动,脸蛋儿也比先前红润了。但她立即沉住了气。她没有起身出来迎接宝玉,而是按照原先的速度和方式继续着她的针线活儿。

宝玉掀开帘子进来,一眼便望见了宝钗雅淡、温和的打扮,不觉很是以为得体、恰当,看着叫自己舒心。他问道:“姐姐可大安了?”

宝钗连忙起身,露出妩媚的微笑道:“已经大好了,多谢你一直惦记着。”……

……却说黛玉自从宝玉离开小戏院送贾母、王夫人回西府那一刻起,孤独感就愈加强烈了。早上在来东府看戏的途中和上午看戏的过程中,虽然孤独感一直包围着她,但毕竟戏剧情节的跌宕起伏,牵引了她的心绪,使她暂时似乎远离开了孤寂之感和一切不顺意。整个上午及午餐之时,她的身体也基本上是舒适的。可在宝玉离开东府跟贾母、王夫人回西府之后,她简直也有些后悔了:她觉得似乎也应该回家歇息。特别是在凤姐儿坐上了首席,凤姐儿似乎连一眼也不看她的时候,她的孤独感便如毒蛇收紧了似的紧紧压迫着她。

她不由自主的想:宝玉名义上是送祖母、母亲回去的,是不是借口离开我的呢?如果他立即过来,大概就不是借口,如果不过来了,则肯定是为离开这里而找的借口无疑。于是,下午,黛玉虽然仍在看戏,但思绪却完全飞到戏剧之外了。她有时候扭头朝小戏院的入口处看,但又觉得向入口处看又不宜过分频繁,于是她多半改为用眼睛的余辉看,她要努力不让其他人看出她的心绪不宁。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在内心猜想:多半他是不可能过来了!看来他找借口离开是必定无疑的了!那他到哪儿去了呢?去念书、习字了?不太可能。被舅舅叫去了?有可能,但是也未必。忽然,黛玉一个激灵:肯定是去宝钗那儿了。对,对,我的猜想不会错的。他肯定去宝钗那儿了!她忽然感到了一阵难言的苦涩,这苦涩从她的心口一直通遍到全身,深入了骨髓,让她几乎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她站起身,朝小解的地方走去。而后,她再也没有返回小戏院,而是向西府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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