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朝会上,百官列班行礼,肃然齐整。
恰有人奏报北疆战事,不知是否“谢”字触动了楚文帝某根神经,他原本平静的神情骤然阴沉下来。
待底下人说完,楚文帝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锐利扫向安王。
随后,便听那龙椅之上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问话,却与战事毫无关联:“小郡主,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吧?”
安王心头猛然一跳,霎时间跪地,语气带着几分慌乱:“小郡主尚幼,如今边关战事正紧,婚嫁之事,恐不宜操之过急。”
“哦?”楚文帝神色淡然面上,语气却冷如十月寒潭:“及笄礼已过半年有余,女大当嫁。安王你这个当父亲的,莫要太过私心。”
“臣不敢。”安王低头,冷汗已然浸透背脊。
楚文帝却像并未察觉,语气一转,似笑非笑:“北疆能稳,靠的是众卿齐心倾囊,不至粮草断绝。如今战局大有明朗之势,我大夏年轻儿郎中,更是才俊辈出,若能结得一桩姻缘,不仅是喜事,更是吉兆。”
安王咬牙,却也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悦,仍试图周旋:“臣弟还未曾问过小女是否有心上人,贸然赐婚,她恐要与臣闹了。”
如今想来已难打消楚文帝非要拉姻缘一事,他只求能拖一时是一时,至少糊弄过今日。
可安王又如何能料到,于妃的那番枕边风,早已给楚文帝悄然埋下怀疑种子。虽然说是皇后觉得,谢二郎与小郡主相配,可等战事有成,两人所谓“情投意合”的说法,还不是他们两家之言,楚文帝难道还能不赐婚?
可他又怎容许,两个手握兵权之家的结亲?
想到此处,楚文帝连原本挂着笑的面容都微微一敛,语气放缓:“既如此,那便给朝中有意者一个公允机会,由朕设一场比试,有文有武,胜者便可娶得小郡主。”
“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语声落下,朝堂气氛一时凝滞。
安王脸色铁青,自是不愿,可此时却也并无话语权。
短暂的沉默后,先是一人应声附和,随后便得无数臣子响应,点头称好。
站在前侧的陆崖未发一言,指尖却已嵌入掌心,血丝悄然渗出。他却始终站的笔直,目光幽深。
龙椅之上的帝王站起身,高台上,一身明黄龙袍的身型尤显威严。他由上而下睥睨百官,目光掠过安王,意味难明地停顿了片刻。
忽而朗声一笑,龙袖轻扬,留下一句:“此事已定,今日退朝。”
*
这件事发生的猝不及防,几乎是不容安王府做任何安排。
今日纪韶华画了极为精致的妆容,一袭朱红织金的宫裙繁复隆重,朱钗发饰异常华美。可她脸上却无半点喜色,淡漠地坐在安王身侧下位,神情疏离,竟是难得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公主”气质。
与陆崖无意间视线相触,她却立刻移开,似赌气般不再看他一眼,眉眼间冷意更甚。
几日前,她曾差茯苓前往相府,询问陆崖此事该如何应对?
可他却并未多言,反倒似“安慰”她道:“能在比试中脱颖而出的,定是惊才绝艳,想来定能配得上小郡主。”
她气得牙根发痒,恨不能冲到相府当面质问:
我要是嫁给别人,你觉得好是不好?
可她不敢——就怕他真的说“好”,哪怕只是违心之言,只是想想也觉得酸涩难忍,心如刀绞。
是以那日起,她便未再与他说过一句话,直到今日设宴。
而此刻,楚文帝坐于上首,神情极为愉悦,举杯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