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织布,而是在记录。”
织布机上洁白的纺纱哗啦啦的流动,仿佛汇入峡湾的巨大瀑布。
“你看,万物就如同这我手中的丝线,被编入这一幅萨迦之中。”
一幅萨迦?是什么隐喻么?记忆中母亲曾给自己读过的,用古诺斯语写的《埃达》的词句在脑子浮现。
“你想来试试吗?”
“我不会用这个机器。”
“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文谛旎坐在了织布机前,女人站在她的身后。
“找到了你的那根丝线。”
那是一条平平无奇的丝线,伴随着纺锤的滑动,隐入了布匹中。
“感觉挺没意思的。”
“是呀。你不愿意被织进这匹布中啊。”
女人温柔地在文谛旎耳边说着,一只渡鸦落在了织布机上,它漆黑的眼睛打量着文谛旎。
“你要是可以的话,会想要直接打翻这个机器吧?”
文谛旎疑惑地看向那女人,吓了一跳。那本来一直模糊不清的面容,竟然变得清晰了。
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如被孤月映照的长河流淌而下,青金石般的双瞳吸收了所有光明,只余下莫测的渊薮。
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薄唇妆点着粉蔷薇的无暇。
脖颈处一颗痣,在发梢之间若隐若现。
“?”
虽说她是成人的样貌,但是论细节处处都和身为孩童的文谛旎过于相似了。
就像是自己面前是一盏魔镜,镜中显现出了长大后的自己。
不错,这个形象正是文谛旎幻想过自己长大的模样。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么,我就是你呀。”
“这不可能。”
渡鸦嘶叫着扑腾着翅膀,飞向夜空。脚下传来剧烈的震动,织布机、女人、还是山岳和天空,都在崩塌,文谛旎从高处迅速坠落。
冷漠的夜空在消散前最后的遗言是,如同葬礼上的白花瓣一般的雪。
“作为一个梦来说,也太容易看穿了。”
文谛旎躺在床上自言自语,撑起身子望去,窗外的斜阳把云染成橙色。现在是下午,自己多半是一回来就躺沙发上,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文谛旎在雷克雅未克郊区的一个房子里,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烟火气,虽说这个地方不论哪儿都很冷清。
“卧槽!快递来了?”
现在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手机,看见快递公司发了个消息。
说是家里没人,所以把快递放在门口了。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万一被偷了只能自认倒霉啊。
“啧,真尼玛会挑时间。要是被我妈看见了就完蛋。”
文谛旎抱着箱子回到自己卧室,上面贴着的标签都是中文的。
“真能送来啊,不容易啊。”
连拆快递盒子都无比小心,文谛旎把内容都郑重地取出,整齐地排列在地板上,然后拿着记好的清单一一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