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则乱,他忍着伤口痛楚,踉跄跑出江宅。
寂静的长街远处,有一豆光亮,正正地燃在街道中央,骤然望去,似鬼火般悬在半空。
下意识的,沈冬七直直冲着那盏灯笼跑去。
关漓提着灯笼,身周裹着厚实的风袍,就这么望着他不要命似的奔向自己,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攫住,有些透不过气来。
头上戴着兜帽,灯笼的光团照不清她的脸,在沈冬七离她仅有几步之遥的距离,关漓提高了灯笼,拨掉兜帽。
脚步骤然刹停,沈冬七喘着粗气,直直地望着她。
“既然那么绝情,现在又追出来做什么?”关漓开口,缓步靠近他,一字一句问:
“既然活着没有意义,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她迈前一步,沈冬七便下意识后退一步,胸膛起伏,薄唇仿佛被黏合在一起,答不出半个字。
他喘息着,艰难开了口:
“既然……你没事,那我……”
“你还要口是心非?”关漓不耐烦了,上前一把将人拽向街边的避风处。
沈冬七欲要挣扎,几下间,灯笼落地,轰的一下燃烧。
火光骤亮,旋即又慢慢燃烧殆尽。
长街再度被黑暗裹挟,熬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墙角。
关漓扯开宽大的风袍,将自己和沈冬七身体包裹住,双臂小心避开伤口,环到他腰后,手指相扣。
“看着我!”关漓环抱着他,微微仰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沈冬七身材颀长,被她这样环抱着,风袍和身后的墙壁替两人挡住了大半的寒意。
他心跳剧烈,在黑暗中垂眸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薄唇紧抿。
关漓吸了吸被冷风吹得冰凉的鼻子,极有耐心地无声对峙。
感受到她的冷意,沈冬七终究忍不住抬起手臂,同样扯起了风袍的另一角,将她遮挡严实。
“你不必为了我,放弃追随长公主的机会。”他败下阵来,坦露心迹:
“跟着她,你有大好前景。”
关漓暗自拧眉,“谁说我是为了你放弃长公主了?我不想当谁的富贵奴才,我想要自由支配自己身体及思想的权利,你明白吗?”
沈冬七怔忡住,低头静静凝视着她藏在黑暗中的面部轮廓。
“我明白。”他哑然苦笑,道:
“阿漓,我出生就克死了双亲,是不祥人,自小就被培养成主子手中的一把剑,主子让我往东,我无法往西。你大可以寻一个与你匹配的男人,和你共度余生,我……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说到最后,他胸腔内翻涌着苦涩,如同浪花一下下拍打他的心脏。
关漓神色滞了滞,语气错愕反问:
“原来你是自卑,是怕克死我,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气走我,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