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近了,杨可世甚至都听得到对面军将在呼喊:“天佑大辽,天佑大辽!”
杨可世也当喊一喊:“杀啊!”
天佑大辽来了,两军相撞一处,钢铁洪流一会,激起的都是火迸溅。
耶律大石,乃至耶律大石麾下之兵,不知多少次这般冲锋而去,冲的是那完颜女真!
每一次冲锋,耶律大石都知道,许是要败……
总是败……
打不过,就跑,跑着跑着,过些日子又要回头去打,如此反复来去,每一次都败!
每一次!
不是大败就是小败,大败报到朝廷去,只说是小败。小败报到朝廷去,就是小胜,只管说杀敌多少多少。
这大辽万里之国,就在这小败与小胜之间,披甲百万之国,这百万兵就这么打没了,也打得国破家亡了。
今日,许又要败吧,耶律大石满身甲胄,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一枪戳去,戳下一个南贼之骑……
今日,许还是要败吧……
许也是败习惯了,耶律大石再挥长枪,再去戳……
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马匹相错之间,那一个一个的敌人骑兵。
脑中什么都不想,只管下意识里手臂来去舞着长枪,每一次都是这么打的!
每一次,不论他耶律大石戳倒了多少个敌人骑兵,最后,还是胜不得。
只是以往都戳的是女真之骑,今日戳的是宋人之骑。
只管一路去,不知多久,也不知戳了多少下,更不知戳了多少人,眼前忽的豁然开朗。
耶律大石脑中也无杂念,下意识里左右去看,看的是自己身边之骑,看看有多少空空的马背,或者多少同袍歪斜在马背之上。
不多,还真不多……耶律大石一时心惊,连忙回头又去看,看看敌人有多少空空的马背。
耶律大石更是心惊不已,怎么回事?
他甚至一时不知是怎么回事!
身后背对着他的宋骑,竟然空去一半……
不是耶律大石一个人在惊,是左右之人都在惊……
萧斡里剌更是吃惊不已,甚至还有一种狂喜之感,话语极快:“宋狗,弱得紧,将军快快拢兵转向,再冲一阵,宋狗必败!”
这种狂喜,也是无以复加。
耶律大石岂能不也是狂喜?哪里还用得提醒,自是连忙左右呼喊:“聚过来,绕着奔,转向转向!”
那边,杨可世也是大惊,他不明白,不能理解,何以一阵冲去,麾下七八百骑,就剩下三四百?
岂能不也转头去看,那辽骑,竟是……多数端坐马背。
虽然辽军人多,但也不至于是这么一个局面……
杨可世岂能不知辽军早已是一败再败,败得国家都要亡了的军队?
这般的军队,当也不该如此!
杨可世也不是新兵蛋子,他甚至比那苏帅的骑兵作战经验还要多一些,他至少与党项之骑有过小规模的战斗,党项之骑也强,但也不至于此!
瞬间,杨可世好似想起了许多事,小时候听的故事,半大的时候看的书,乃至市集里演的杂戏……
说太宗皇帝北伐,说以往的杨家军将如何凄惨,说……说辽人如何强大,说那以往的萧太后如何穷兵黩武……
都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杨可世不再回头了,只管打马飞奔去。
也频频去看身后,身后那辽军,转向了,来了,在追,追过来了……
杨可世下意识里猛的一声呼喊:“快往南去,敌人太多,快去与步卒汇合一处。”
辽人在追,宋人在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