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绒锁

第113章 臣弹劾张御史（第1页）

苏策脸上那叫一个淡定，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叠房契和地契，跟变戏法似的，随后潇洒地递给一旁的太监总管王德。

王德赶忙上前，恭敬接过，递给李世民，李世民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文书上“房舟”二字的落款，那深邃的眼眸之中，微光一闪而过，却又瞬间恢复平静，并未当场表露过多情绪。

旋即，他将视线一转，看向朝堂之下的张元，声音沉稳有力，仿若洪钟般在大殿内回荡：“张元，这房契地契之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东家乃是商人房舟，从头到尾，都与苏策毫无瓜葛。”

话语落定，李世民微微抬手，向王德示意，王德心领神会，双手捧着文书，稳步走下台阶，将其转交给张元。

张元死死盯着那刺眼的“房舟”二字，脸瞬间涨得通红，情绪激动地吼道：“怎么可能！满大街都在传，灞桥的绮罗坊就是蓝田县令开的，这还能有假？”

他反复查验，纸张的纹理、官印的形制均无破绽。作为御史，他深知伪造证据是诛九族的大罪，苏策绝不敢在此事上冒险。

他偷偷瞄了眼赵成，见对方轻轻点头，瞬间又支棱起来：“陛下！就算房契是真的，可谁能保证不是苏策在背后搞鬼，让人代持的？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和府上的仆人频繁出入绮罗坊，店里的伙计也都是他府上的人，这怎么说？”

苏策嘴角一勾，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转身朝李世民拱手行礼：“陛下，咱大唐律例里，有规定不许家仆出去打工赚钱吗？”

李世民摆了摆手，满脸无奈道：“没有！”

苏策微微一叹，看向张元，满脸无奈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一个从七品的小县令，俸禄少得可怜，家里又有一堆下人要养。这点钱实在撑不起这么大的开销，没办法，只能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挣点外快贴补家用。我就想问问，我这无奈之举，到底犯了哪门子律法了？”

“你……”张元正要反驳，却被苏策打断。

“张大人可还记得，长孙冲带人砸店那日，您与赵大人在店外遇见的那个闲人？”

张元皱眉思索，终于想起那个身形修长、带着痞气的年轻人：“是你？！”

当时他一门心思盘算弹劾常何，哪会留意路人。

“正是在下。”苏策恭敬地向李世民行了一礼，继而转身，神色间满是诚恳，

“陛下，臣那日照常去铺子瞅瞅家仆的生意咋样，哪晓得刚到店门口，国公府那帮人跟土匪似的，在店里闹得鸡飞狗跳。臣当时都懵了，一扭头，瞅见二位御史大人在那儿，腰上还挂着朝廷监察的腰牌。臣当时就想，这下可算有救星了，撒腿就要跑过去，请二位大人主持公道，结果……”

“陛下！国公府中数十人如狼似虎，我等仅二人，贸然上前，岂不是白白送死！”张元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声音亦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满是惶急与无奈。

苏策语气一转，看似体谅：“不敢上前也是人之常情，臣当时不也躲在一旁？只是……”

他目光如炬：“张大人既称亲眼见我出入店铺，却连我相貌都认不出，这‘亲眼所见’，究竟从何而来？”

张元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惨白。他一时情急脱口而出的证词，竟成了致命破绽。

“陛下！臣弹劾御史张元，捏造证据、欺君罔上！”苏策终于亮出獠牙。

“臣……臣只是一时昏聩，看错了！实乃疏忽所致，绝无半分欺君罔上之意啊！”

张元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地，膝盖磕在冰冷的青砖地面，发出沉闷声响。

他面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声音因惊恐与慌乱而止不住发颤，话语间满是哀求与惶恐，试图为自己方才在朝堂上的荒谬言论开脱。

赵成暗骂蠢货，却不敢出声，只作低头沉思状。

御史大夫张行成眉头紧皱，心中暗骂张元成事不足。但作为上司，他不得不出面：“陛下，张元年轻莽撞，但其本心忠君，还望从轻发落。”

李世民此时心思早不在苏策一案，他盘算着如何借长孙冲之事敲打外戚势力，对张元的处置不过敷衍：“既已证实苏策无罪，张元虽非故意欺君，却失察妄言，着令停职三月、罚俸半年，可服？”

“臣认罚，谢陛下隆恩！”张元瘫倒在地。

“陛下！赵成与张元狼狈为奸，亦应治罪！”苏策不依不饶。

李世民目光一沉，冷声道：“苏策！朝堂自有法度，无需你越俎代庖！退下！”

苏策深知陛下这一举动，实则是在暗中护他周全。

朝堂之上，御史台位高权重，若因一时意气与之结仇，日后在仕途上必将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可能遭受弹劾与刁难。

更何况，绮罗坊看似只是一处风月场所，其背后却盘根错节，牵扯的势力错综复杂，甚至隐隐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被那些以直言敢谏著称的言官抓住把柄，穷追猛打，顺着线索深挖下去，一旦牵扯到皇室，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念及此处，苏策收敛了眼中的锐利锋芒，恭恭敬敬地退回班列之中，不再言语。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通传：“陛下！长孙冲带到！”

长孙冲此前砸店时威风八面，事后得知伤了勋贵女眷，虽有些懊悔，却也未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凭自己国公之子身份，送些厚礼、摆几桌酒宴，总能平息事端。

可当程处默手持枷锁出现在府中时，他才意识到，这次恐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