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热妮萨绝笔】
谢听晚看完,心中也觉得很是郁闷,就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一样,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其实从未真正记恨过美热妮萨,更没想到最后她会如此英勇的献出自己的生命。
……
圣山上,月光像把银梳子,细细密密地梳着旦增顿珠的白发。
他跪在圣湖裂开的冰面上,指尖捻着半截冰魄蚕丝,蚕丝另一端缠着刘思明的断指——那上面赫然印着中原兵部的火漆纹。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儿时被狼群撕咬时,是公主割腕以血引开猛兽。”
“究竟怎样的宏图大业一定要以他人的鲜血来浇筑?”
“在中原这几年,你的的确确将中原人的算计与冷酷学了个十成十。我从未想过你会算计到我头上。”
旦增顿珠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刘思明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自从美热妮萨中箭坠崖之后,他便一直守在这里,已经守了三天三夜了。
手上的转经筒坠入冰缝,筒身刻着的六字真言在深水里泛着冷光。
刘思明捂着断臂踉跄后退,血滴在冰面绽开成诡异的曼珠沙华。
冰层下传来细微的爆裂声,十八具冰棺缓缓浮起。
美热妮萨躺在最中央的水晶棺里,眉心朱砂竟化成血蝶振翅欲飞。
旦增顿珠突然想起公主及笄那日,她执意要在锁骨纹上中原海棠,说这样就能把春天带给雪域。
刘思明的狂笑震落冰棱:”阿兄,你我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我如何会害你?”
“公主心中早就已经属意她人,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换来孟毅梵康健,这样的女人值得你如此吗?!”
旦增顿珠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虔诚跪拜在了冰棺前。
他在等着什么。
等到血月升至雪峰之巅时,旦增顿珠扯下了祭坛最高处的经幡。
九十九条缀着金铃的丝绸本该在往生祭时升起,此刻却被他浸在圣湖,朱砂写的誓言遇水即化。
旦增顿珠第一次体味到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旦增顿珠守在原地,冰魄蚕丝在水面交织出幻象:十五岁的美热妮萨赤脚跑过冰原,把偷来的中原医书塞给他;十七岁的公主细心照料他的病情,在他缠绵病榻被萨满断定活不过二十岁的时候是公主坚定不移的陪伴在他身边;最后一幕定格在昨日断魂崖,刘思明的箭矢穿透她心脏,她的整张脸逐渐变得透明。
旦增顿珠的额头重重磕在冰面上。
三年前他为公主卜的卦象突然浮现——坎上离下,既济卦第六爻。
“濡其首,厉。”
原来这场死局,早在初见时就埋下了谶语。
自此以后,旦增顿珠整个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他几乎不再管理军务,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刘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