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药材米粮……”周承礼话锋一转,腰身躬地更低了些,“陛下有所不知,臣的岳家,姜家,本就经营着数间药铺。内子此举,虽是出于善念,却也并非全然只出不进。”
这话让不少人心里都“咦”了一声。
周大夫人做善事,还跟自家生意挂钩?
周承礼不理会旁人,直起身子,看着龙椅上的那位。
“她想着,左右都是要用药,索性就从自家药铺调拨,也算是给家里药铺走了笔账目,填补些流水。毕竟,这般大规模的施药,耗费甚巨,若无进项,单靠府库支撑,也非长久之计。她动用周府和姜家的名义,一来是方便采买调度,二来……也是存了这份心思,想着尽量不让两家亏空太多。”
“臣……忙于公务,并未插手此事分毫,更不敢以此等小事,来为太子殿下邀名。”
皇帝眯了眯眼,盯着他看了半晌。
这番说辞,听着倒也像那么回事。
是真是假,不好说。
“哦?原来如此。太傅夫人有此仁心,是好事。体恤民情,亦是为官家眷属的表率。”
他话音一转,带上了敲打的意味。
“不过,周爱卿,你身为太子太傅,身份特殊,一言一行,皆系太子声誉,也关乎朝局稳定。凡事,需得三思而后行。”
“这次,朕信你所言。但往后,务必谨记自己的身份和职责,切莫行差踏错,引人非议,尤其……不可助长东宫气焰,明白吗?”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明白白的警告了。
周承礼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敬。
“臣,遵旨。必谨记陛下教诲,恪尽职守。”
这场小风波,算是暂时被按了下去。
金銮殿的沉闷压抑随着朝会的结束而消散,百官鱼贯而出。
周承礼随着人流往宫外走,刚走到宫门附近,旁边就横过来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莫书文。
他上下扫视看一眼周承礼,张口就是指责的语气。
“周太傅。”
周承礼脚步一顿,侧头看他,眼神淡漠。
这人,又想做什么?
“方才在陛下面前,你那番话,是何用意?”莫书文压低了声音,“什么药铺进项?你这般说辞,听着像是撇清了干系,实则却将穗穗置于何地?!”
他竟是直呼姜穗穗闺名穗穗!
周承礼的眼神冷了下来。
莫书文却像是没察觉,继续说着。
“你将她救助流民的善举,说成是为了自家药铺的生意!这不是陷她于唯利是图、沽名钓誉的境地吗?若是陛下或旁人因此心存芥蒂,对她生出恶感,你让她日后如何立足?!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几句话,可能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他越说越激动。
周承礼听着他这一连串的质问,心里那股子不悦迅速升腾。
“莫侍郎。本官如何向陛下回话,似乎……还轮不到莫侍郎来置喙。”
莫书文脸色一僵。
周承礼眼神锐利地扫过他,语气陡然加重。
“还有,姜穗穗,是本官明媒正娶的夫人。”
“她的事,自有本官操心。她的安危,也自有本官护着。”
“就不劳莫侍郎如此费心了。”
最后,他的目光在莫书文脸上停顿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