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绒锁

第九十二章 叶青璃半人半魇的蜕变（第1页）

子时的蚀文虫群啃碎了月光，叶青璃的脊椎晷针在血泊中发出饥渴的嗡鸣。她跪在分坛废墟的残鼎之间，素白襦裙浸透的监命使污血正被晷针吸收，琥珀色黏液顺着针尖倒流回体内，在经脉中凝成青铜色的蚀文脉络。三丈外的陆昭正用朱笔蘸着妹妹的命火余烬，在断墙上勾画封印符咒，他右臂皮肤下凸起的蚀文虫卵随着笔锋游动，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青璃，别碰那些黏液！”

陆昭的警告迟了半拍。叶青璃的指尖已触到鼎中残存的运丹渣滓，灰蝶幼虫尸体突然活化，顺着晷针钻入脊髓。剧痛让她仰头发出非人的尖啸，骨刺穿透肩胛生长成半透明的虫翼，翼膜上浮动的蚀文与分坛穹顶的命晷投影如出一辙。

废墟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叶青璃的虫翼不受控制地展开，翼展掀起的腥风刮飞了十丈内的瓦砾。她的琥珀色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母体通过晷针传来的意识流强行灌入脑海——她看见三十三重天机殿的地底熔炉，看见主祭用青铜晷针挑开千名婴孩的天灵盖，将蚀文王虫卵植入未成形的命格。

“容器……回归……”

黏腻的呼唤在耳蜗里产卵，叶青璃的剑锋刺入地面，试图用痛楚维持清醒。但晷针正在同化她的痛觉神经，剑刃割裂手掌的伤口中钻出的不是血，而是青铜色的蚀文孢子。

陆昭的朱笔凌空画出血符。燃烧二十年寿数的青焰裹住叶青璃的虫翼，火焰中浮现出无命叟传授的「锁魂箓文」。然而符咒触及翼膜的刹那，蚀文突然反向侵蚀，将青焰转化成琥珀色的黏液雨。

“没用的。”叶青璃的声带发出金属摩擦声，她反手握住剑柄刺向自己心口，“母体在通过我定位你们的坐标！”

剑尖抵住皮肤的瞬间，废墟阴影中突然射出七条青铜锁链。链头的倒刺精准钩住她的虫翼，分坛地底爬出的蚀文傀儡张开巨口，喉管深处悬浮着缩小版的命晷投影——这是天机阁的「晷针回收使」，专门处理失控的蚀文容器。

陆昭的空白命格突然暴走。吞噬过分坛蚀文火的右臂异化成岩浆状，流动的《蚀命残卷》经文在皮肤表面沸腾。他纵身跃起，蚀文化的手掌捏碎傀儡头颅，暗金血液喷溅在锁链上，竟将青铜蚀出蜂窝状孔洞。

“带小竹走！”叶青璃的虫翼撕开两条锁链，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母体的意识具象化的灰蝶群，“我的脊椎晷针连接着母巢，你们逃不出……”

话音未落，回收使的巨口突然裂成四瓣。喉管中的命晷投影射出三百六十枚蚀文钉，钉身刻着的正是叶青璃被篡改的命簿内容。陆昭的朱笔在虚空画出燃烧符，却见蚀文钉在空中调转方向，尽数没入叶青璃的脊椎！

叶青璃的尖啸震碎了方圆百丈的琉璃瓦。

蚀文钉在她体内重组命簿，原本被陆昭改写的「坠崖而亡」命轨重新浮现。但这一次，命文末尾的蝴蝶血印裂开深渊，爬出的不再是灰蝶，而是长着叶青璃面孔的蚀文王虫！

“原来……我才是母体的产卵器……”

她跪倒在地，虫翼上的蚀文脉络全部亮起。分坛废墟的地砖缝隙渗出琥珀色黏液，渐渐凝成三年前她坠崖时的场景虚影——悬崖边的白袍修士举起青铜晷针，针尖挑着的正是她七岁时被植入的蚀文虫卵。

陆昭的朱笔突然自燃。他蘸着臂弯里陆小竹残留的命火，在叶青璃后背画出「偷天换日」符。符咒成型的瞬间，分坛地底的蚀文矿脉突然爆炸，喷涌的暗金岩浆在空中凝成无命叟的虚影。

“用她的虫翼做阵眼！”老头腐烂的右手插入虚空，拽出半截命晷碎片，“母体在通过虫翼汲取能量，斩断它！”

叶青璃的复眼突然渗出黑血。在母体意识与陆昭符咒的双重撕扯下，她看见自己半透明的虫翼深处，三百枚蚀文虫卵正在孵化。每颗卵中都蜷缩着缩小版的自己，那些虚影的脊椎处全都连接着晷针。

“陆昭……动手！”

她的剑锋突然调转，琥珀色剑气斩断左翼。翼膜破碎的瞬间，母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嚎，天机殿方向的夜空亮起九枚命晷投影。陆昭的蚀文右臂趁机插入她右翼根部，流动的岩浆状蚀文顺着经脉涌入，将即将孵化的虫卵尽数焚毁。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粘稠。

叶青璃瘫倒在蚀文矿髓凝结的晶簇间，断翼处流淌的不再是血，而是半凝固的青铜色液体。陆昭的右臂恢复人形，皮肤上多出三百道裂痕——每道裂痕都是被母体反噬的蚀文刻印。

“你的命格线……”他擦去嘴角的黑血，右眼瞳孔中的血色纹路黯淡如将熄的炭火，“正在被蚀文重写。”

叶青璃抬起左手，透过晨曦看见皮肤下新生的蚀文脉络。那些青铜色纹路在血管中游走，最终在掌心凝成微型命晷的刻痕。她突然轻笑一声，剑锋划开晶簇表面，倒影中的自己已长出骨瓷质感的第二层皮肤，瞳孔中的复眼结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浮动的蚀文星图。

“母体犯了个错误。”她将剑尖刺入晶簇，琥珀色能量顺着剑柄回流，“它不该让我保留痛觉。”

废墟地底突然传来锁链拖拽声，第二波回收使即将抵达。叶青璃的骨瓷皮肤泛起涟漪，断翼处重新生长出的不是虫翼，而是由命晷碎片构成的青铜骨刺。她脊椎处的晷针自动脱离，悬浮在空中化作剑鞘，鞘身浮现的正是被陆昭焚烧的命簿残页。

“走！”她拽起昏迷的陆小竹抛向陆昭，新生的骨刺刺入地面，“告诉无命叟，容器学会反噬了。”

陆昭的朱笔在空中画出传送阵，最后瞥见叶青璃被回收使包围的身影。她的骨瓷皮肤正在琉璃化，瞳孔中的蚀文星图与九枚命晷投影精准对接。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她挥出的剑气不再裹挟命火，而是纯粹的蚀文洪流——那是母体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属于初代逆命者的本源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