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绸缎,缓缓覆盖了整个青溪宗。
除了几处关键位置由陆昭安排轮流点起的火把,以及凌清璇救治楚红绫的房间透出的微弱灯火,整个宗门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王成没回他那个VIP小院,主要是懒得动。
山门口这块大青石经过他白天一整天的“盘卧”,似乎沾染了他不少气息,连带着头顶的嗜睡蒲公英都散发出更浓郁的安神味道,让他感觉比稻草堆还舒服。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肚皮贴着尚有余温的石头,听着山谷间规律的风声虫鸣,很快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佛系”睡眠状态。
筑基中期的神识在睡梦中也自然而然地覆盖着周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脱他的“潜意识”感知。
这一夜,倒是格外平静,没有追兵,也没有新的“客人”到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成就被生物钟——主要是饿意——唤醒了。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习惯性地抖了抖毛,【水豚清洁术】发动,瞬间清爽。
小石头准时出现,端来了今天的早餐。
大概是昨天凌清璇收了个新人,让小石头觉得宗门“人丁兴旺”有望,今天准备的草料格外用心,不仅鲜嫩,还多放了两片昨天王成没舍得吃的灵植叶子。
“嗯,孺子可教。”王成满意地低下头,开始了他的“自助餐”。
他一边嘎吱嘎吱地嚼着,一边用神识扫过整个宗门。
凌清璇的房间还亮着灯,气息虽然平稳但略显疲惫,看来是忙活了一晚上。
那个叫楚红绫的少女气息也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身上的诅咒气息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住了不少,不再像昨天那么“冲鼻”了。
陆昭已经带着石磊、林木在广场边缘开始晨练——主要是陆昭在练剑,石磊在旁边扎马步,林木则在……伸懒腰,看起来还没睡醒。
“啧,一日之计在于晨……眠啊。”王成嚼着草叶,不以为然地想,“这么早就起来折腾,不困吗?”
就在他吃完早餐,准备换个姿势继续趴着,享受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山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不疾不徐,很沉稳,不像昨天那两个散修鬼鬼祟祟,也不像楚红绫那样亡命奔逃。
“嗯?又来新人了?”王成抬起头,目光投向山道。陆昭、石磊、林木也立刻停止了晨练,警惕地望向入口。
只见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不紧不慢地从山道上走了下来。
这男子身材微胖,穿着一身打了几个补丁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灰色布衣,脸上一直挂着和气的笑容,背上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手里还……极其不协调地托着一个看起来很老的、油光发亮、包浆厚重的破旧算盘!
这算盘材质非金非木,色泽暗沉,算珠也磨损得厉害,但被男子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中,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男子走到山门光幕前,停下脚步,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那虽然破旧但光芒稳定的护山大阵,又将目光投向了趴在大石头上的王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计算?
但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对着守在门后的陆昭等人拱了拱手,声音温和地说道:“敢问几位小哥,此处可是青溪宗?”
陆昭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正是,阁下是?”他暗自警惕,眼前这人修为看不透,但感觉……不像普通商人。
“在下方小乙,乃是一名四处游学的行脚商人。”男子笑呵呵地自我介绍,指了指自己,“前些时日路过黑风崖附近,不幸遭遇劫匪,盘缠尽失,连祖传的算学典籍都差点被抢走。幸得路过高人搭救,才捡回一条性命。只是身无分文,听闻青溪宗地处清幽,灵气渐复,便想来此叨扰几日,寻个安静之所,休养生息,顺便整理一下这些祖传的宝贝。”他晃了晃手中的算盘,一脸“我就是个文化人”的诚恳表情。
王成在后面用神识听着,内心直撇嘴:“编!接着编!还遭遇劫匪?还高人搭救?你这气息虽然收敛得不错,但那股子精明算计的味儿,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还有那破算盘……绝对有问题!”
林木显然也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他仗着自己机灵,凑上前隔着光幕好奇地问道:“方先生,您是从北边来的?那可曾听说过最近天云宗有什么大动静?还有,外面关于我们青溪宗的传闻……是不是都说我们这儿有……”他偷偷瞄了一眼王成。
“呵呵,小兄弟消息灵通啊。”方小乙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话题,滴水不漏地应付起来,嘴里说着一些模棱两可、真假参半的江湖传闻,将林木的好奇心勾得十足,却没透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就在这时,凌清璇闻讯赶来。
她昨夜消耗不小,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明。她上下打量了方小乙一番,眉头微蹙。
方小乙立刻停止了和林木的交谈,对着凌清璇恭敬地行了一礼:“这位想必就是青溪宗的宗主凌仙子吧?在下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他嘴上说着恭维的话,眼神却在暗暗评估凌清璇的修为和状态。
凌清璇感知到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炼气中期修为,以及那看似和善实则深藏算计的气质,心中也是疑虑重重。
但她想到宗门现在确实需要人手——哪怕只是表面上的,而且对方姿态放得很低,不像来找麻烦的。
她沉吟片刻,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旁边趴着的王成。
王成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出“影帝的诞生”,感觉到凌清璇的目光,只是懒洋洋地甩了甩并不存在的尾巴,打了个哈欠。
“祥瑞大人……没有示警?”凌清璇心中稍定。她现在已经有点习惯将王成的反应当成某种“风向标”了。
“方先生客气了。”凌清璇开口道,“本宗遭逢大变,百废待兴,条件简陋,先生若不嫌弃,可暂住几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