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
“扑通!”三长老长长的胡子甩出了个弧线。
“扑通!”四长老的玉冠歪到了一边。
“扑通通……”剩下几位长老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跪得整整齐齐。
“你要是不去,”大长老扯着嗓子干嚎,“我们这群老骨头就集体吊死在祖师爷画像前!”
窗外,栖鹤叼着根狗尾巴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原来大长老是靠跪让陆沉舟听话的啊!”
叶临川“咔嚓”咬开一颗瓜子,“要我说,不如把师尊打晕,扔到山下来的痛快!”
议事殿内十二盏青铜鎏金连枝灯突然齐齐摇曳,将殿内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大长老的白眉在灯光下泛着银光。他跪得笔直,膝盖却悄悄往软垫上挪了挪,那垫子分明是提前准备好的,绣着“长命千岁”的金线在烛火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沉舟啊……”大长老掏出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你九岁尿湿老夫的《道德经》,十岁烧了藏经阁,十一岁……”
“停。”陆沉舟额角青筋直跳,“到底让我下山做什么?直接说正事。”
二长老突然从袖中抖出一幅画卷,画中凶兽张牙舞爪,但却看不出是什么凶兽,像龙又不像龙,狐狸又不是狐狸,这位画师应该是个抽象派画师。
“上古封印每六百年需加固一次。”二长老的胡子激动得翘起来,“唯有身怀……”
“我不去。”陆沉舟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寒风,将三长老横在门前的拂尘冻成了冰棍。
“且慢!”大长老突然扑上前抱住陆沉舟的腿,“你看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录影石,上面浮现出九岁的陆沉舟抱着糖葫芦傻笑的画面。
陆沉舟指尖一颤。
“还有这个!”三长老急忙补充,放出一段影像:小小的陆沉舟正追着栖鹤拔毛,嘴里还喊着“要给师尊做羽毛被褥”。
窗外的栖鹤突然捂住屁股,“原来我秃的那块是这么来的!”
姜溯不知何时也趴在窗边,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陆沉舟小时候还挺可爱!”
陆沉舟耳尖瞬间通红,一把抢过录影石捏得粉碎,“你们……!”
大长老趁机又摸出一块,“老夫备份了二十块。”
“……”
夜风忽然转急,卷着海棠花的香气涌入大殿。陆沉舟望着窗外摇曳的花影,忽然出了神。
“沉舟?”大长老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陆沉舟回过神,发现十二位长老正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他,活像一群被抛弃的老狗。
“要去也行。”他突然勾起嘴角,“但我有条件。”
大长老立刻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契约,“不管什么条件都答应!都答应!”
陆沉舟扫了眼契约上“同意陆沉舟与姜小迟结为道侣”那行被匆忙涂改的字迹,冷笑一声。
“第一,解开禁制。”
“第二,我要带姜小迟同去。”
“第三……”他眯眼看向窗外,“把那两个偷听的挂到山门口当灯笼。”
“饶命啊!”栖鹤和叶临川的惨叫惊起满山飞鸟。
姜溯却像只欢快的小雀,轻盈地跃入殿中,“太好啦!终于可以下山了!整日在这山上憋都憋死了!”
她裙袂翻飞间带起一阵香风,发间花瓣簌簌飘落,整个人灵动得像是春日里最明媚的那缕阳光,陆沉舟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般,直直地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夜风骤停,满殿烛火在这一刻齐齐静止。
陆沉舟慌乱别过脸,却掩不住泛红的耳尖,十二位长老默契地低头数地砖,嘴角却疯狂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