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新杰想起母亲平时的教导,缓缓说道:“哎,有时想想,他也挺可怜的。他的妻子也去世了,留下一个女儿,到现在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也是,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可怜。”田嬛恩点头赞同道。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不是说你爸也在这个墓园吗,咱们去看看你爸吧。”于新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好啊,让我爸也看看他这个未来的女婿,看看称不称心。”田嬛恩笑着站起来,挽起于新杰的胳膊。
他们最后跟于浩轩打了招呼,便离开了。于新杰让小夏把车上准备好的祭祀用品拿过来,然后朝着田嬛恩父亲的墓地走去。
路上,田嬛恩有些担忧地说:“哎,有钱人和没钱人就是不一样。我爸爸那里可没有你爸爸这里这么好,你们这里专门有一片空地,修建得这么好,我爸那里就一个普通的平墓,冷冷清清的。你去了可别乱说什么,我怕我心里难受。”
于新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认真地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犬不择家贫,子不嫌母丑。每一位父母都值得尊敬,墓地的好坏并不能代表什么。”田嬛恩听了,默默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感动。
两个墓地相距并不远。公墓这边,一层一层摆满了墓碑。虽然现在不是祭祀的时间,但还是有零零散散的人前来,相对有些嘈杂。田嬛恩的父母葬在联排墓地的中间位置,要先沿着阶梯走到中间,再从中间的道路向东,走到中间的位置才能到达。公墓的道路有人打扫,但墓碑和碑台需要祭扫的人自己清理。
于新杰一到地方,就十分勤快地拿起工具,抢着收拾墓地。田嬛恩则在一旁细心地摆放着鲜花和贡品。
田嬛恩看着墓碑,轻声说道:“爸妈,这就是我上次来的时候跟你们提过的男生,今天我把他带来给你们看看。他真的很优秀,我们能走到一起真的很不容易。爸爸之前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看看他,觉得他怎么样呢?我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我们彼此都很喜欢对方,我会努力的,努力让爸爸同意我们在一起。”
在一片静谧的墓园里,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片光影。于新杰和女友田嬛恩并肩站在一座墓碑前,周围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恩恩的。未来的日子,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于新杰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拿起手中的抹布,认真地擦拭着墓碑。可擦到一半时,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盯着墓碑上的字,双手不受控制地颤颤发抖。
田嬛恩正埋头整理着带来的鲜花,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于新杰的异样。她温柔地喃喃自语:“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爸爸妈妈,你们在天上肯定也会祝福我们的吧。”说完,她习惯性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于新杰的异常。
“怎么了?你发什么呆呀,是在担心什么吗?你还不信我能说服我爸呀!”田嬛恩关切地问道,眼神里满是疑惑。
于新杰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墓碑上移开,声音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你,你家以前也很有钱吧。”
“那当然了!难不成只许你家有钱,其他人家都是穷光蛋呀?”田嬛恩微微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一丝俏皮。“我对小时候的记忆不是很多了,但我还记得那时候家里特别有钱,我就像个小公主一样,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不过,可能是太受宠了,还得罪了不少小朋友呢,大家都不太愿意和我玩。”说到这儿,田嬛恩突然发现于新杰的状态越发不对劲,着急地追问:“你到底怎么啦?你的手怎么一直在发抖啊!”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于新杰强忍着内心的波澜,故作镇定地说道,“可能是之前的病还没彻底好利索,这会儿突然有点难受,过一会儿就好了。”
“啊,那可怎么办啊?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不行,咱别在这儿待着了,现在就走!”田嬛恩心急如焚,生怕于新杰出什么意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拉着他离开。
“没关系的,我还能忍得住,真的不打紧。”于新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完便紧紧闭上了嘴,不再言语。田嬛恩仔细地打量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观察了一番,见他既没发烧,也没有其他明显的症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继续整理起花束。
于新杰也再次拿起抹布,机械地擦拭着墓碑,可他的眼神却空洞无神,思绪早已飘远。擦到最后,他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突然问道:“你叫什么?”
“田嬛恩呀。”田嬛恩想都没想,顺口就回答了,说完才反应过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把手轻轻放到于新杰的额头上,嗔怪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糊涂啦?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啦?”
“我是说,你以前叫什么?”于新杰的脸色愈发深沉,眼神里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嗯,原来是问以前啊。”田嬛恩歪着头,回忆了一下,“我以前叫方云茜,这个名字好听吧?我小时候还挺喜欢的呢。”
田嬛恩话音刚落,只听“嗵”的一声,于新杰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几乎昏厥过去。他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除了大脑还勉强保留着一丝意识,其他部位都仿佛瘫痪了一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此刻,他终于明白了田守护心中隐藏多年的秘密,这个秘密如同一块巨石,狠狠地压在了他的心头。于新杰被这几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彻底击垮,他怎么也没想到,命运竟会如此捉弄人。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解铃还须系铃人,所有的事情终究要有一个了断。
于新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田嬛恩吓得花容失色。她慌乱地蹲下身,拼命地摇晃着于新杰,大声哭喊着:“小杰!小杰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过了好一会儿,于新杰缓缓地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没什么……真的没事,不要哭,恩恩,我只是突然感觉好累,身体一下子不受控制了,你把我扶起来,休息一会儿就好。”
田嬛恩赶忙按照他的话,小心翼翼地将于新杰扶起来,又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水杯,一点点喂他喝水。她心急如焚,一会儿摸摸于新杰的脸,一会儿又检查他的身体,可怎么也找不出问题所在。于新杰只是不停地说着“没事”,但田嬛恩能感觉到,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只是现在他不想说,或者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田嬛恩来不及多想,赶紧掏出手机给小夏打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她就带着哭腔喊道:“小夏,你快来啊!小杰突然晕倒了,我好害怕……”小夏在电话那头听出了事态紧急,连话都没多说,立刻应了下来,便匆匆赶来。
在小夏和田嬛恩的共同努力下,小夏背起于新杰,一路小跑着下了山,将他稳稳地放在车里。可还没等赶到医院,于新杰就彻底晕了过去,田嬛恩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小夏开快点。
小夏一路飞驰,很快就将车开到了川蜀华西医院。一到医院,司徒天羽医生就立刻对于新杰进行了全面检查。好在一番检查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严重的问题。这时,于新杰也悠悠转醒。
“司徒叔叔,又麻烦您了……”于新杰脸色惨白,却还是强挤出一丝微笑,试图让大家放心,“我真的没什么大事,就是老毛病犯了,突然昏厥而已。”
“说什么呢,医生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更何况咱们关系可不一般。别跟叔叔客气,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从灾区回来后,你这昏厥的毛病已经减轻了不少,怎么今天突然又复发了?”司徒天羽一脸担忧地问道。
提到这个,于新杰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那光芒里充满了恨意、仇怨,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方天成,今天我去见方天成了。”于新杰咬牙切齿地说出“方天成”这三个字,那神情,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拿起铲子,将方天成的墓穴铲平,即便如此,都不足以消解他心中的恨意。
“你没事去见他干什么呀!傻孩子,听叔叔一句劝,你得冷静下来啊!”司徒天羽看到于新杰情绪如此激动,赶忙劝说道,“人都已经去世了,还有什么恩怨放不下呢?你一直被这病折磨着,难道还不够吗?多想想你的妈妈,想想田嬛恩,还有身边那些关心爱护你的人,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放下过去,你的生活才能过得幸福啊……”
于新杰静静地听着司徒天羽的开导,心中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这个平日里坚强的大男人,此刻哭得撕心裂肺,让人看了心疼不已。他紧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敢说,那些话,其实他自己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对自己说过,可真到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又谈何容易呢?许久,他才从哽咽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恩恩就是方云茜。”
司徒天羽听清楚了这句话,因为他对“方云茜”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了。“方云茜,嗯,田嬛恩就是方云茜呀。”他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感慨。说完,他微微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新杰。这本就是一个充满悲伤的故事,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无奈地站起身,缓缓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田嬛恩和小夏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司徒天羽走出来,他们立刻迎了上去,急切地询问于新杰的情况。司徒天羽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心理素质极好,表面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他神色镇定地说道:“不好意思,在里面和小杰聊了一会儿,耽搁了些时间。小杰没什么大碍,就是之前在灾难受的伤太重,加上旧疾的后遗症,今天突然发作了。现在他身体比较虚弱,不过没什么生命危险,你们别太担心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给小杰的母亲打电话帮忙,这对小杰的恢复有好处,你们先在外面再等一会儿吧。”
说完,司徒天羽便转身再次走进病房。听到这话,田嬛恩和小夏这才放下心来,原本紧张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可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于新杰和这个“方云茜”的身份背后,究竟还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