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打湿发梢,水珠顺着额角从脸上滑落。混乱的思绪缠绕在一起,冷漠的双眸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自厌的情绪涌上心头。这样的自己,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溅起的水花顺着镜面蜿蜒,模糊了镜中人的样貌,只剩下那张清冷的脸,他不由地扬起一丝自嘲的笑。
“汪汪。”听到动静,雪球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一双小眼睛里充满了关切。
他俯下身子,小狗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掌心,温热的鼻息让人感受到鲜活的生命力。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可以交付一颗出小小心脏的全部。
他其实并不喜欢狗。
年幼时无人作陪,习惯了一个人自娱自乐。
直到某一天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听见呜咽的小狗叫声,院子外不远处,是一只通体发黑的幼犬,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一向乖巧内敛的孩子,第一次有了想要的东西,他把小狗抱回家里,想要征得父亲的同意饲养小狗。父亲坚决不同意,几次三番地命他把狗丢掉。
“如果你养了他,就不能再见妈妈了。”小动物的毛,对于母亲来说似乎很危险。
于是他抹掉眼泪沿着原路将小狗抱回去,可它只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在他的身后。
它总是这样跟着他,直到最后一次父亲的话语中再没有可商量的余地。他神色冷漠,说出的话语更是冰冷,“你要是实在狠心不下把它丢掉,我就把它弄死。”
陈锡不懂,家里的院子这么大,为什么偏偏容不下一条小狗呢。他会将自己洗的很干净,洗好几遍澡再去见妈妈,可他真的很孤单。
可是为了小狗的生命,他只能默默地将小狗带在离自己家很远的地方,这样它就不会找回去了。
他蹲在小狗的身边,将自己所有的零花钱都买来狗粮。似乎是明白了他的用意,小狗只是看着他离开,一声也没叫。
后来妈妈离世后,他真正孤身一人,终于学会了孤独。
日复一日的孤寂中,和父亲的关系也渐行渐远。世界上唯一血缘牵绊的两人,冷漠如陌生人。
偶然想起了这个儿子,陈和泰回来先看见雪球,雪白毛茸茸的小狗,不知是陈锡什么时候养的。陈和泰站在玄关处默然,正对上陈锡的视线。如今正是少年,早已没有了幼时恳求父亲的怯懦。陈和泰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说,高三学业紧张,琐事交给下人就行,别耽误了你的学习。
陈锡想到这里,沉思了片刻,蓦地低下头挠了挠雪球的下巴,低声笑道。“没有人喜欢你啊,只有她喜欢你。”
小狗听不懂主人在说什么,只是用湿热的舌头舔了舔主人的掌心。
“倒是让我有些嫉妒了。”
下定决心和他保持距离的那一刻,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陈锡如往常要去接水,顺手去拿她的杯子,可她却没有将杯子交给他,只是头也不抬的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接吧,不麻烦你了。”她语气拘谨,带着别扭的生疏。陈锡闻言一顿,垂下头只能看见少女的发旋,她始终没有抬头。
她没有听见少年回应的声音。陈锡只是站了两三秒,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转身离开了。
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落寞。
暗恋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或许在陈锡的眼里,只觉得她莫名其妙吧。
算了,就这样吧。
她趴在桌子上,自暴自弃的想。
新买的自行车很快就到了,车的前面带一个车筐,和陈锡的山地自行车好像有些不同,林柯仔细对比了一番,似乎是更适合女孩子的自行车,她很喜欢。
周六春光明媚,正适合用来练习骑自行车。
从小到大她一向不怎么运动,自知没什么运动天赋,于是小心翼翼地,试图一点点学会。难以维持平衡时,总要一只脚撑着地面才不足以跌倒,好不容易能摇摇晃晃地骑一圈,林柯心情有点雀跃。
准备在小区里多骑几圈练练感觉,前方突然有一个小孩冲了出来,林柯捏紧了刹车,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朝路边的花丛倒去。
肇事的小孩眼看惹了祸,拿起皮球就跑没影了。
即使枝桠减轻了缓冲的力度,却还是摔得不轻,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擦破了皮。
“嘶。”
眼泪摇摇欲坠,手上全是土,好倒霉啊。
就是这么狼狈的时候,听见他的声音,“你没事吧?”
泪眼朦胧之际,看见少年清隽的身影,牵着狗绳,向她伸出了手。
林柯坐在亭子里,雪球异常的安静,乖乖的趴在她的脚边,直到陈锡从药店买了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