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绒锁

第十六章（第2页）

纪嘉卿看他这副状态，心也不住往下沉。

“晏曲……吃安眠药自杀了。”

“被送医院了，我得回S城一趟。”

后面贺岐还说了些什么，纪嘉卿都没什么反应了。他无法思考，一瞬间他想到的是，人命关天。

一直到贺岐走后，他才回过神来，他已经走了。

贺岐说已经送医院了，应该没事了。幸好。

尔后纪爸爸披了衣服过来问，“小贺怎么走了？是不是吵架了？”

要是吵架了就好了，起码还有和好的时候啊，纪嘉卿心想，现在的状况，就是个无解题。

他突然觉得有点心累。

同样心累的还有驱车赶回S城的贺岐，他真的不知道晏曲怎么做出这种傻事。难道还是因为和自己的事？

明明那天在日料店，他说他放弃了。他说他想明白了，懂了，他自私够了，该长大了。

他说，“哥，小纪老师很好，真羡慕你呀。”

他以为他叫了这声哥，是真的释怀了。他说他还是没法面对他妈妈去世的事，他不知道要怎么走出来。贺岐站在哥哥的角度，说“我会陪你的。”

晏曲是他异父异母的弟弟，不过从他妈妈把他带到贺家的那天开始，他从来没有叫过贺岐哥哥。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六年后，晏曲刚成年的那年，两个人违背伦常在一起了，他也没叫过一声哥哥。再到三年前，晏曲的妈妈撞破他们两个的秘密，而后没过两天因为车祸去世后，晏曲更是将他们的兄弟关系视作绝对不能提的忌讳。

贺岐赶到的时候，晏曲已经清醒了。他喊了一声哥之后哭了出来，说他吞药之后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他对贺岐说了很多，把贺岐真的当作哥哥，说了很多经历过这一回之后想明白的事。

贺岐知道，他的生父在他才两岁的时候就抛弃了他们母子。他妈妈性格极其强硬，对唯一的儿子极其严格，寄予很高的期望。晏曲说：“我仿佛没有一天是按自己的想法来活的，就像弹了那么多年的钢琴，但我从来不敢说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因为妈妈会失望，会哭，我不想她哭，我宁愿自己躲着哭。”

晏曲说：“你是唯一看到我哭，还安慰我的人，你是光啊。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年，是我人生里最开心的时光。可是我妈……我自私地费尽心思得到你，追着你这束光，却把我妈害死了。”

贺岐说：“方姨去世真的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车祸，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当时方姨暴怒的心情明明在两天内已经稍稍平复，出门办点事，没想到就碰到十恶不赦的毒驾司机闯红灯。

可晏曲一直不能释怀，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是束缚他的妈妈，但最爱的也是他妈妈。或许他和他妈妈是一样的人，容易走极端。

晏曲说：“后来贺叔叔也发现了我们的事，把我送到美国去学习，把你送去部队，我一下子就疯了，我彻底没有理智了，我整夜整夜梦到妈妈哭着骂我，我觉得都是我的错。我好像分裂了一样，一边无法离开你，一边又试图否认我们的关系。我知道我是傻逼，我和别人发生关系，但又不愿意放开你。”

贺岐听了这些，发现自己心中居然没有什么波澜。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把晏曲的背叛视作丑陋的伤疤，是对他自尊的鞭笞，就算他放弃了他俩的感情，这个疤痕还是在。他以为他听到这些解释，会让他释怀。但他此刻却毫无想法，是，他根本已经不在乎这个疤痕了，在他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人之后。

晏曲说：“哥，我说这些不是解释什么。我太坏了，太自私了，对不起对不起……九年前我……”

贺岐打断他，说：“已经发生的事都有会发生的无数种理由，重要的是已经过去了。不需要再说了。”

贺岐知道晏曲想说什么，他想说他们的开始带着很多自私的因素。他把贺岐当光，或许一开始甚至当成反抗他妈妈的武器……贺岐不想回溯到最开始，付出去的爱他没想着否定。

贺岐都不在乎了，他只想把这些都处理好，然后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晏曲最后说，这次他彻底醒了，今晚的事对不起，还惊动了北京的老爷子，给贺岐惹麻烦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贺岐笑了笑，让他好好休息。走出病房，他看到走廊上有个男人靠窗站着，高瘦斯文，戴着金边眼镜，手里把玩着一根烟，看来是烟瘾犯了但又不好在医院里抽。看到贺岐出来，朝他点了点头。

“贺岐是吗？你好，我是晏曲的心理医生，袁晋。“抬头间，贺岐看到他镜片后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清晨了，空气泛着清新的甜味。贺岐抽了根烟，想立刻飞到纪嘉卿身边，把一切都告诉他。他之前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对纪嘉卿说，难以启齿，说他过去和自己的弟弟背德。他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希望这件事不说也能翻过去，一直拖着。可今晚就出了这样的事，他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错得彻底。现在他要对纪嘉卿坦白一切。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该讲的关于之前的事儿都讲清楚了，作者也不想花太多笔墨去写啦，就用人物对话的形式概括了一下，可能还有些地方没讲清楚，以后修改……其实我觉得小贺已经做得很好啦，但是小纪老师目前还在生气！接下来终于可以专心写他俩的事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