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芷玉并没有去店铺视察,而是在某种隐秘心思中径直去了蟒山石场。随着马车规律摇晃,她垂着头看着游万州曾坐过的地方发呆,直到李常安声音从外面传来才回过神。
“小姐,我们到了。”
“现在几时了?”惠芷玉问。
“现在未时。”
才未时,起码还得等一个时辰。她干脆先下了车去,与石场工头一同在官兵巡逻地点也巡视一圈。官兵走过的地方不少,她转了一圈也没瞧出蹊跷来,本就心情不佳,仅有的线索又没了影子。只能让石场工头以后让工人们多注意哪些地方有不同寻常之处,发现者有赏,嘱咐完后才重新回到马车躺下。
躺着歇息间,惠芷玉侧身转过面,额头发坠一沉显出重量,她立刻抬手摸了摸,将玉坠摘下来仔细瞧。
和田玉石质地温润,但任哪位玉石家来瞧,都会惋惜其上粗糙的刻痕,唯独惠芷玉最喜此处。手指捻着泪滴玉坠反复转观,百看不厌。
他愿意为自己花如此心思,应当,不至于会那么糟糕吧?
可是他的反应又实在难以琢磨。惠芷玉又抿起唇心中忐忑。或许真的只是太过在乎友人,只是将自己当做好友呢?
心思纠结百转,惠芷玉小心地收好发坠。望着车厢顶,试图转移注意舒缓情绪,神经一放松下来,便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听见车内呼吸声变得悠长平稳,李常安便知小姐睡去。收起马鞭缰绳,悄声下了车提起棍,看守在马车旁。今日小姐情绪不佳,能入睡也是好事。
游万洲来的时候,看见李常安对着自己打手势。他微愣,下意识放轻动作过去,听见李常安小声嘱咐:“小姐睡了,世子注意些。”
惊讶地瞅了一眼马车,游万洲点点头表示知道,便运起功彻底熄了声息,悄悄入车内。
入目便是安安不顾披带曳地躺在长长坐塌,许久没见安安睡颜,倒是有些稀奇了。游万洲安静挑唇,脱了外袍上前,轻轻盖在她身上。
不过她躺着,由于马车内空间实在狭小,他无处可坐。游万洲倒也不在乎这些,席地坐下撑着胳膊近处瞧,方前得知剿匪失误的烦闷在她悠长呼吸中也不翼而飞。游万洲正心里安稳着,直到注意到她额前发坠消失不见。
他皱眉。
惠芷玉神清气爽苏醒的时候,刚睁眼便感受到一股炙热视线,她打了个哈欠看去,看见近在咫尺的游万洲,立刻瞪大眼睛弹坐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送你的玉坠呢?”游万洲声音响起同时,披物滑落感也明显,惠芷玉一转视线,瞧见一件世子的外袍落在她腿间。
断掉的思绪瞬间接上,却不再是拧肠纠结。惠芷玉喜笑颜开,摸出兜里的玉坠看向他:“我刚刚收起来了,你来了怎么也没叫醒我?”
游万洲蹙紧的眉也一瞬散开,弯着眼笑她:“谁让你睡这么香?你倒也不怕着凉,幸好我这件衣服能盖住你。”说着伸手接过玉坠,起身靠近给她戴上。
由于他的动作太过自然,惠芷玉愣神功夫他已佩好顺势坐到一旁,还嘟囔着:“你睡得那么香,害得我都没地方坐了。”
瞄他一眼,见他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还在叮嘱:“下次记得带个小毯,让李常安随时……不,你睡前记得自己盖好吧——还有,一定要收好送你的礼物,千万别弄丢了。”
“知道啦,这么多话,”她揉揉脸蛋方便清醒,“最近太忙了嘛,你都不知道我跑了几个地方,累死了。”
“你跑了几个地方?”游万洲止住话头瞧来。
“家、染坊、听翠阁,”惠芷玉数着手指,突然灵感一现,故作夸张一拍手,“而且,今天我被我娘捞去相亲了!”说完就开始偷偷观察他。
游万洲皱起眉,“什么相亲?”顿了顿,像似终于反应过来,张大眼,“啊?相亲?和谁相亲?”
“就是那个李唯啊,他娘苗夫人和我娘是好友,借着这层关系,便又来见我了。”
等了片刻,没等到他的反应。惠芷玉再看去,见圆圆低着头握紧了拳。她刚想解释,就听他愠怒出声:“他分明好几个通房,也好意思再来纠缠你?”
“我拒绝他了,”惠芷玉心一暖,立刻搭上他的手背贴贴解释,“他说以后不会再邀我,意思很明显了,你别生气呀。”
游万洲终于抬眼,气恼一瞪:“那你不早说,想故意气我吗?”
惠芷玉心虚笑笑,声音渐弱:“你还说我,明明你也快了……”
“我可没故意想惹你生气,而且我是一定会拒绝的。”游万洲振振有词,惠芷玉轻咳一声,后悔挑起这个话题,试图带过,“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嗯,刚睡醒有点饿了,我带你去吃最近发现的一家小吃吧!”
“我又不饿,”游万州刚想继续声讨她,就被一记委屈眼神闪得移开视线,摸摸鼻尖,“……不是我不想去,喏。”他指了指外面示意她那些被支走的侍卫。
知道他已经放过此话,惠芷玉松了口气,伸手便要去拉他袖子,又被他躲开,正不解着,就见游万州突然严肃起神情:“我本来是想跟你说要事的。那帮匪徒逃跑了,不知会去哪,你得小心点。”
脑中过了一圈匪徒踪迹,她曾在石场见过山匪头领,知道他们绝对没有放弃这里,只是暂时隐匿起来罢,不过,其目的确实未知。于是她也点了点头应下:“我会注意的,你也可以继续关注着石场,既然匪徒难得汇聚一处,应当不会轻易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