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暗桩势力极强,很快查到偏远村庄,她掩盖的身份。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姜瓷,卖身来到侯府,所为什么不言而喻。蚍蜉撼大树,底层人对权贵的报复。很有看点,不是吗?
他把玩着从那户农妇手里买来的珍珠,光滑莹泽,爱不释手。侍卫隔两月来禀一次她的现状,看她如何被刁难又化解,如何收拢人心,把侯府关键位置都变成自己人,如何设计接近谢瑶又成为她的心腹……
她真聪明。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呢。
王玄看她,就像看一本书,愈久便愈为其内容而吸引,渐渐撒不开手,她的眼睛又那么漂亮,充盈从容,烧着煌煌的火,连太阳光都显得逊色。
「重金让那家农户迁乡,更改籍地,打点好官府。别让谢侯这么快就厘清她的身世,戏开台了……」
他吩咐下去。
心里也泛起涟漪,久不能散。
连个小姑娘都能为家仇如此拼命。
王玄啊王玄,你深受富贵隆恩,如何又不能为百姓子民博一把呢?
第2章
兜兜转转一晃两年。
王玄已任职点诏郎,那是他推了父亲谋好的官职,自己凭本事考上去的。官阶不算大,但能矫诏圣谕,他离权力中心更近一步。
然越近便越感荒唐,压的喘不过来气。
朝中有人卖官,民间有人卖子,百姓流离,上位者都看得见,他们只是假装看不见。连最疼他的皇太后,闻言也是淡淡地:
「军权丶官吏任免权丶教育科举权,都被哀家牢牢抓紧。王玄,你要知道,驯兽不能逼太紧,你不给他一点甜头,牢牢吊着,他会想冲出笼子的。可只有他在笼子里,这昭国,方才是我王家的昭国。」
——不。
不是这样的,昭国不是王家的,也不是李家的,它是百姓的,是大家的。
他想不明白,幼时教导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皇姑母哪去了,他甚至借过酒醉说出谋逆这样不赦的话。
却被高高揭起,轻轻放下。
皇太后问:「杀了皇帝,然后呢?宗族其他的王嗣会藉此攻讦,名不正则言不顺,到处起义来推我们家族下高台,届时狼烟四起,战火频燎,是你想看到的吗?玄儿,你太年轻,还不懂,只有我们手里握紧皇帝这张牌,才能永远不倒。」
又把话题一转,「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寻门好姻亲,将心定一定。」
那晚他于殿前枯坐整夜。
在理想与现实的苦痛里,终于完成一个男孩向男人的转变。彻底明白,竖立在自己通向梦的道路中,有多少道高墙。而他已下定决心越过去,哪怕不择手段,哪怕遗臭万年。
他打出的第一张牌是自己的婚事。
这却又与兰花不谋而合。
侍卫告诉他,那小姑娘正四处打听他的喜好,他的踪迹,又凭藉这些消息,无声地改变着谢瑶的妆容和言行。
终于策划了一场「心动」。
于休沐日走马踏青,微风拂来,刚巧吹落谢瑶的纱帘,月下惊人一瞥,她回头,正撞见了对岸的他。
王玄下马。
把纱帘捡起,追上去要送。
谢瑶性格清高,自不肯落轿来见他。最后打发了兰花来,皎皎月色,他执过她的手,把纱帕妥帖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