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浥尘的小屋令她神往,眼底不由露出几分喜爱之色,这神色自是没逃过安浥尘的视线,但也就是看到,并未衍生出更多的情绪。
他视线停落在小屋的蒲团之上,「道友,平日只我一人清修,所以只有一个蒲团,你若不介意可暂用,明日我再遣人送一个来。」
她未点头,也未答应,而是扬眸,「那你呢?」
唯一的蒲团给了她,他用什么?
安浥尘的回答,便是缓步上榻静静地坐下,双手结印阖目入定。也算是变相的一种回答。
南宫珝歌心领神会,行向了那个蒲团,安静地坐下,结印入定。
他们都是修行人,自有修行人的默契,没有俗世的繁文缛节,彼此心有灵犀一般,在南宫珝歌漫长的多年修行生涯中,她还未曾寻到过如此契合的人,他们思想一致,境界一致,感知一致,行为一致。适合得不能再适合。
而这个适合的结果就是,她入定,他也入定,她打坐,他也打坐。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共处一室,彼此靠近,可十馀日下来,他们与第一日相见并无二致,最为契合的陌生人。
这个房间里的泥塑雕像,从安浥尘一个,变成了安浥尘和南宫珝歌两个而已。
虽然这种感觉他们很舒适,但是他们都察觉到了一个问题——这样似乎对修行并无裨益。
于是,安浥尘淡淡地看着南宫珝歌,「你我是否要改变些许修行方式?」
南宫珝歌冷静从容地思量着,「的确,道友可有好的建议?」
第454章安浥尘番外:前世(二)
「入世吧。」安浥尘缓缓开口。
南宫珝歌却皱起了眉头,她并非不懂安浥尘的意思,而是觉得没必要。
「我身在俗世。」她平静的回答。话语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从俗世而来,就因为不能突破境界,才来找安浥尘,如今安浥尘却说入世,于她而言不过回到从前,不可能突破境界。
「不一样。」安浥尘思量着,语调很淡,「我与你一同入世,一同感知人世之情,喜怒哀乐,以动心念为前提。」
动心念?
修行中人,修的就是不动心念,不被七情六欲所扰,可如今安浥尘说的却是刻意感知人间悲欢,并且为之共情。
迟疑中她看着安浥尘,望进的是那双淡漠的双眸,「信我么?」
不知为何,明明是超然出尘的眸光,不沾染尘世的情绪,她却莫名感受到了些许与平日的不同,很快便点了头,「若是少主都不值得信任,世间便没有人值得珝歌相信了。」
安浥尘的眼眸微闪,她又恍惚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情绪,依稀是在笑。
于是,在某个小城边,多出了一对携手相伴的神仙男女。
说是眷侣,他们之间似乎又有些疏离。可若不是伴侣,他们之间又流淌着奇妙的和谐感。
二人此刻站在街头,前方一列出殡的队伍正在前行,简简单单的棺木,压抑而悲戚的哭声流淌在清晨无人的街头,长长的街巷青石板的路上,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几个人的队伍从二人是身前行过,悲伤之气愈发浓郁,南宫珝歌的眼神停留在运送棺木的人脸上,看着他们眼中的泪水和哀痛。耳边传来安浥尘的声音,「道友可有感触?」
南宫珝歌垂敛下眉目,「生老病死,本是世间常态,生命如蜉蝣,沧海一粟,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轮回。」
安浥尘站在她的身边,神色是同样的淡然,他们修行多年早已看淡生死,若是轻易动念,那就对不起这么多年的道心了。
队伍逐渐从视线里消失,南宫珝歌收回视线,「你我都直面过亲近之人离去,只怕生离死别,动摇不了我们的心性。」
他们都清楚,能动心性,若非心向往之,便是心中软肋,一个是欲,一个是念,只有找到这个点,他们才能入世修行。
可修行十几年,不过一步之遥便能突破境界的人,要找到这样的点,何等艰难?
又是这般超然的性子,两人竟是一点也不着急。探讨般地聊着,「七情六欲,看看人间烟火气,会否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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