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铢汇率昨日跌破26。3,薛总在曼谷的度假村项目……”他指尖划过财务报表上某行特意加粗过的数字:“恰好卡在了索罗斯量子基金狙击的路线上。”
薛梅手中的玳瑁算盘突然迸裂,檀木珠滚过东南亚矿产分布图。
她优雅地拾起一枚刻着“1994。12。31”的挂饰,身后计算机屏幕
正显示香港恒生指数,分时走势:“京海承接的旧城改造项目,钢筋用量超过东京湾跨海桥的23。7%,不知能否扛住金融风暴前夕的第一场海啸?”
很有意思的对决,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自己动用手中可以动用的所有关系网,才堪堪搞清楚她的生平履历。
而她被迫接招,自己也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的时间,竟然也可以从容不迫,不好攻略啊,但很能勾起他的征服欲,不是吗?
左京的怀表链缠住她散落的算珠,表盘背面镌刻的铜钱纹与对方的蝴蝶胎记重叠。两人影子在玻璃幕墙上切割出九宫格。
每个方格都映着不同时区的金融中心实况。
他抽出钢笔划向市政规划图,笔尖刺穿深圳河入海口:“薛总不如担心珠江口的混凝土标号,毕竟……家贼难防。以次充好,鱼目混珠,惹出来的麻烦,天化集团兜得住吗?”
墨迹在台风路径图上洇开时,传真机吐出泰国宣布实行浮动汇率制的快讯。
薛梅忽然轻笑,翡翠耳坠摇晃着,仿佛要震落积攒五年的往事尘埃。她将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按在数字1996上。
底下藏着的微型胶卷正渗出1996年海南地产泡沫散发出来的尸臭:“左先生准备用多少吨钢筋混凝土,来埋葬这个旧世纪?”
落地窗外的夕照突然被乌云吞噬,暴雨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极了一九九五年左京带队策划的港币保卫战中,金管局内他那沉寂在敲打键盘的噼里啪啦声中,那张忽明忽暗又嗜血的脸。
他突然妖媚一笑:“不得不说我已经开始欣赏你了。”
薛梅双手抱胸,屋内恰到好处的微弱亮光,将她摇曳的身姿,拉出一条长长的弧线,阴影处正好打在左京的俊俏的脸颊上。
她身体前倾,柳眉微皱,仿若居高临下般,俯视着站在不远处,那个资料中只有十五岁的小男孩:“欣赏还是觊觎?”
左京摩擦着手腕上的镜面:“觊觎如何,欣赏又如何?”
薛梅再次向前迈出两步,停了下来,依旧双手抱胸,身体前倾,她认为这个角度,足以使对方感受到她的决心:“欣赏,合作共赢,觊觎,鱼死网破。”声音很平静,却能给人传递出不容置疑的信念。
左京想换个思路了,这个女人太过强势,硬来以他手中的能量当然可以碾压她手中的天化集团,让她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想跟他左京玩鱼死网破那一套,天化集团配上桌吗?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薛梅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让他必须转变思维了。
他心念一动,想起资料上,天化集团93年那次以小博大的投资行动:“你旗下的萨尔湖矿脉,我看上了,这片矿脉,想必你也清楚以天化集团的实力想强吃,恐怕是不行了,大家都不会答应,但加上我却绰绰有余。”
薛梅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那次投资,是她为数不多的,大手笔风投,当然收获也是喜闻乐见的,只是后续,随着开采进度的加深,出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变数。
诚然如左京所言,萨尔湖项目,已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天化集团如果能顶住后期各方势力的压力,保持住持续输血的能力,直至完全鲸吞整个矿区,自然是可以吃个盆满钵满。
但如眼前的小男人所言,压力太大了,国内形势的波诡云谲,国外形势的风云突变,这些都让她招架的有些吃力。
强撑下去,整个天化集团虽然不会因为这个项目被拖垮,但元气大伤不可避免,薛梅早就想给这块烫手的山芋再找个东家:“哦?小左总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不请我坐下来谈谈吗?”左京适时地转客为主。
薛梅气势一泄,这个小男孩,不简单啊?在自己持续的反击中,竟然没有露出一丝破绽:“跟我来。”
她不可能顺着左京的话请他坐下来,作为一个优秀地领导者,主动权永远要握在自己手里才会有安全感,支配感,和掌控感。
萨尔湖矿区虽然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以及航天工业所需要的稀土资源,但在左京看来依旧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生意。
他之所以没有像前几世那样,以摧枯拉朽之势,碾碎郝家所拥有的一切。
只是因为他左京,不想自己变成一个只会报复的冷血机器,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变成一个疯子,一个神经病。
谈判很顺利,左京承诺,分三期,在两年时间内分别向天化集团萨尔湖分集团公司,累计注资总计十三个亿,成为分公司,第二大股东,具体合同签署,需要京海执行总裁,宋世杰前来洽谈细节始末。
同时左京以个人名义向天化集团旗下子公司天化红木有限责任公司,下单一笔价值六千万的家具订单。
要求全部使用小叶紫檀打造,约定了次日去厂区参观,薛梅当场答应,陪同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