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又恢复了过来,对她轻声缓语,“所以才急着走开,不想把你吓到,无论如何,今天是你生辰,这么好的日子,不能见血。”
谢云嫣还真是吓到了,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玄寂叔叔,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李玄寂很快微笑了起来,他低下头,逆着光,脸上的神色有些模糊:“是,说笑的,你别当真,原来你小,不懂事,爱黏着我,现在长大了,还是要自己多看看,择一个中意的少年郎,你若欢喜,我只会更欢喜。”
“哦。”谢云嫣的小眉头皱了起来,愤怒地控诉:“难怪了,无端端的,你自己非要率了大军去高句丽,躲我躲了一年,原来就为了这个,小时候疼我,我长大了你却变了,可真是薄情。那不成,我们是有婚约在身的,你若做个负心郎,我就去衙门告你。”
“嫣嫣。”李玄寂仿佛是在叹息,“原来是你爷爷不正经,胡乱把你许人,不作数的,如今你正值妙龄,正是青春好时节,喜欢谁,要凭你自己的心意,不该受我的拘束,我疼你,因为你是个好孩子,和那个劳什子的婚约没关系,哪怕你喜欢上别人,我也是你的玄寂叔叔,一样会护着你。”
谢云嫣怔了一下,气得捶地:“你胡说,我没有喜欢别人,我、我……”
我只喜欢玄寂叔叔一个人,一直都是。
可是,这样的话,小时候可以说,现在怎么说得出口呢?纵然脸皮厚如谢云嫣者,也觉得害臊,羞得满脸通红,期期艾艾的,自己把自己给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泪汪汪的,李玄寂就心疼,伸手过来扶她。
“好了,要闹起来闹,地上不但脏,还有虫子,要咬你了。”
谢云嫣愤怒地“哼”了一声,坚决不起来,顺势扒拉住李玄寂的胳膊,把整个人凑过去,气鼓鼓地道:“今天我生辰,我要一样礼物,你必须给。”
她含着小泪花,还敢凶,就像一只小雏鸟,挥舞着小翅膀“啾啾啾”,只叫人觉得心都化了。
李玄寂轻声哄她:“我路过东海的时候,给你带了几颗珍珠,你先拿去玩儿,还要什么礼物,尽管说,我再给你去取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腰包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赤金匣子,打开匣子,里面盛着珍珠。
几颗,真的只是几颗而已,每一颗都有龙眼大小,浑圆滴溜,纯净无暇,珍珠的光晕熠熠生辉,甚至艳过了春日的阳光,令人目眩,真真稀世珍宝。
无论哪个高门贵女见到了都要惊叹狂喜的,谢云嫣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她趁着李玄寂拿珠子的时机,拉着他的手臂,猛地扑了过去。
李玄寂一时不察,怕她跌倒,身体迅后倾,抬手去挡她。
珍珠掉在草丛里,滴溜溜地滚了出去,撒了一地无人拾起。
谢云嫣占据了高位,她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在李玄寂的手上,不依不饶:“珍珠算什么,不稀罕,我可贪心了,要的东西比这个还贵重许多,是绝世无双的珍品,你舍不舍得给我?”
她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分,李玄寂端着一脸肃容,手心却在冒汗,不敢挡、也不敢躲,只能后退一分。
就这样,一分一分的,最后,李玄寂被谢云嫣按到了地上,谢云嫣的双手压在他的胸膛上,撑着身体,低头看他。
“嫣嫣,别胡闹。”李玄寂竭力用冷静的声音道,“快起来,这么大姑娘了,还和小时候一般,不成体统。”
谢云嫣努力地瞪圆眼睛,气势万钧,凶巴巴地盯着李玄寂:“我要的礼物,你给不给?给不给?”
“给,给,无论你要什么都给。”李玄寂就和从前一般,她小时候淘气闹腾起来,他也是这般安抚她,“无论是天上星辰、水中明月,只要嫣嫣想要,我都会给。”
谢云嫣忽然笑了起来,宛然如同拂晓春花,摇曳生姿,她的眉目带着山间旖旎的微风、林间柔软的香气,千万般美好,都在这一笑之间。
“我要你,玄寂叔叔,你把自己送给我吧,我只要这一样礼物,你送给我,我要好好地藏在身边,一辈子都会珍惜的。”她如是说道,声音软软的,就像她最爱吃的蜂蜜,甜得令人心尖都要颤。
李玄寂倏然无法呼吸。
天空晴朗,春天的云在春天的山峰之上,逶迤流动,山中的草木散着干燥而炙热的气息,不远的地方,两匹马凑在一起卿卿我我,而小鸟呢,在林间枝头上唧唧啾啾地叫着撒娇,快活而欢畅。
她低下了头,慢慢地,越来越近,她的丝垂到他的脸上,痒痒的,简直叫人受不住。
这一年的春光,实在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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