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不过是这个年纪的男孩为自己披上的保护色罢了,实际上内心敏感柔软得很。
容今瑶眸光微动,无知无觉地走上台阶,未留意脚下有一层薄薄的坚冰,冷不防鞋底一滑,身子轻晃了一下:“哎!”
阿渡听闻声响,本能地抬起头来,连忙伸手欲要相扶,然而慢了一步,手指扑了个空。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楚懿反应极快地上前,长臂倏然探出,先一步握住容今瑶的小臂,提醒道:“当心滑。”
容今瑶定了定神,眉眼弯弯:“知道啦。”又转向阿渡,“也谢谢你出手。”
一日之内,又一次在敏捷性上输给了楚懿,阿渡此前从未经历过。
他不由得怀疑人生,闷声开口道:“我没出手,你看错了。”
恰在阿渡嘴硬否认的当口,门扉“吱呀”一声缓缓洞开。
厅堂中的暖意扑面而来,悬在头顶上的灯在地面上映出了三道身影。
容今瑶垂头,指尖解着雪氅的系带,头也未抬地对楚懿道:“把肉菜交给厨娘吧。”
楚懿反手合上门,雪屑被风带入。
他随手将食材放在一旁,闻言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峰微蹙:“突然想起来,今日厨娘说家中有事,早上跟我告了假。”
少年神色如常地解开护腕,语气平静地补了一句:“所以,晚膳只能由我来做了。”
话音刚落,容今瑶蓦然转身,由于动作太过急促,兜帽被带得歪斜。
她错愕地看着楚懿,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面对对方坦然的姿态,瞳孔微缩:“你来做?”
因为他这句“晚膳由我来做”,容今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些并不太美好的回忆。
还记得她在京郊山外受凉高热的那几日,意识昏沉间,尝到了由楚懿亲手熬制的粥——米粒软烂得不成形,咸淡不一,每一口都让人难以下咽。
想到这里,容今瑶微不可察地打了一个寒颤,极力掩饰眸中的抗拒,试着劝说:“算了吧,君子远庖厨……”
楚懿听出她语气中的嫌弃,眉梢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不然你来做吗?”
容今瑶一时语塞:“……”
她确实不会做饭,可她实在不觉得楚懿的手艺能比她好多少。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谁都不肯让步。楚懿眼神沉静,仿佛在说“今晚这顿饭我做定了”,容今瑶则警惕地盯着他。
阿渡静静地看着这两人僵持了半晌,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我来吧。”
容今瑶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阿渡,“你会做饭?”
阿渡道:“义夫年迈,吃不了粗粝的军粮,我经常做给他吃。”
容今瑶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你是客人,怎么让你来呢?要不,还是我们找家酒楼——”
“凉州没有上京那样的酒楼,你们可能也吃不习惯。”阿渡直接打断道,“再犹豫下去,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实在是抱歉啊。”容今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满含歉意,伸手指了指旁边楚懿,小声道,“主要是不能让他下厨。”
楚懿眸色微凉,冷笑着对她说:“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容今瑶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手心,恶狠狠地警告:“那我就离家出走!”
“……”阿渡无语地偏开眼,拿起食材,熟练地翻看了一下,问道,“厨房在哪?”
容今瑶跃跃欲试:“我也去帮忙!”
“就在旁边。”
楚懿把蠢蠢欲动的容今瑶按回至桌旁,垂眸道:“我去厨房打下手,你在这里休息。太子殿下本就不愿你来凉州,要是叫他知道连饭都要你做,肯定扒了我一层皮。”
容今瑶腮帮微鼓,拗不过楚懿,只得不服气地轻哼一声:“那好吧。”
不多时,厨房里燃起了炉火,木柴在灶膛里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炖锅里的水也渐渐冒起热气。
阿渡站在灶前,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活鱼,手中的刀在鱼身上游走,细密的鱼鳞簌簌落下。
楚懿挽起袖子,站在一旁清洗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