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阿史那孛并未遇见太多阻碍便进了城。
——自然不会有阻碍,大军已往太原去了。
他命士卒们无需顾忌,搜查虞朝官员踪迹的时候可肆意掠夺,此令一出,突厥人个个摩拳擦掌,看临汾百姓的眼神就像狼看肉一样。
自占据太原之后,他们已很久没有屠城了。
无数士兵四散开来,顿时,哀鸿遍野。
相同的情急发生在临汾城中的每一处,数万兵马涌入临汾,刀剑砍碎了昔日的平和。
阿史那孛如今得意之状难以言明,这场设计了近一月的局,终究是到收获的时候了。
一月前,毕力格传信来说他有法子搅乱虞朝的军心,让他佯装成太原内斗,待消息“意外”被临汾一方得知时,刘景周自然蠢蠢欲动。
而他则早已在大雨未歇时潜心至临汾附近,准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守在山上近十天,终于等到大军离开临汾,朝太原而去,他虽不知毕力格使了什么手段,但这是绝好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说来阿史那孛也算是思维缜密之人,可他却偏偏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轻信了毕力格,他只觉得自己是板上钉钉的汗王了,所以看毕力格就像看臣属一般。
再者,在他眼里,毕力格所作作为,皆是一纸投名状,毕力格除了拥戴他之外别无选择,他又怎么会怀疑毕力格呢?
左贤王骑马赶来他身侧走,“殿下,当务之急,是趁此机会杀了萧存玉。”
“自然。只是不知他躲在哪里了。”
左贤王面上一片恭敬,暗地里却目光晦暗地看了他半晌,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再任你猖狂两天。
城中只剩下几支流窜的兵士,潜伏于大街小巷之中,时不时出来和突厥人打几个回合,又迅速撤退。虽然造成不了多大损失,可实在让人心烦。
阿史那孛皱着眉头射箭出去,正中一人的后心,那人应声倒地,再也起不来。
“毕力格呢,让他来带路。”
左贤王目光闪烁,赔笑道:“毕力格那厮一进城就不知跑哪里去了,兴许是被虞朝的两脚羊们打死了吧。”
“死了?”阿史那孛嗤一声,“他命那么大,怎么可能死,你派人去找,找到后立刻带来。”
左*贤王思索一下,提议道:“不如我亲自去,下面这些人中认识毕力格的人并不多,万一认错了怎么办,不如我亲去妥当。”
阿史那孛点头:“也好,去吧。”
“是。”左贤王压下嘴角的笑意,率兵离去。
和人打游击的感觉真不好,阿史那孛紧皱眉头,这些人滑不溜手的,他打也打不死,追也追不上,只能任由他们像一尾鱼一样钻进小巷里。
他突然一顿,紧盯着不远处一间空房。
宿卢和见他看,也移目去看,看到屋子角落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他会意地笑了,“殿下,这女人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不如属下给你抓来。”
阿史那孛并不说话,只盯着那女人,半晌,面色一变,惊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中计,嘿,属下知道是虞朝人中了咱们的计。”宿卢和大大咧咧的,“依现在的情形,不消一个时辰,临汾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阿史那孛脸色沉得如死水一般,眼里偏偏要冒出火来,那女人,分明是个男人装的,宽大的外衫里面,甚至还有灰色的盔甲。
他调转马头,扬鞭而去,只怕空城是假,瓮中捉鳖才是真。
阿史那孛视线的尽头是大开的城门,他死死盯着城墙,恨不得立刻长出一双翅膀来飞出去。
“快走!”
宿卢和也变了脸色。
城内不知何时竟出现了这么多虞朝士兵,细细一看,却是那些本该毫无反抗之力的百姓们,突厥人均被这些陡然出现的士兵吓了个半死,不少人还没来得及反抗,变成了刀下亡魂。
正抢夺财物的,被跪地求饶的汉子杀死,正奸。**女的,被一把藏在衣衫里的尖刀刺死,待突厥人终于反应过来时,嘴里已说不出一句话了。
阿史那孛马骑得飞快,长刀扬起,不分敌我的砍杀挡在他面前的人,鲜血溅了满身,他眼里只看着城门。
路边的摊子被马腿踢飞,他一闪身,出了城门。
阿史那孛眼里燃起逃出生天的庆幸,可他一抬眼,却生生地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