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轻一点,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油画,有600年的历史了。”
“老弟啊,这上面画的是10年前才退位去世的上任国王拉玛十四的肖像。”
“这说明上任国王和他祖先长得像啊……返祖你懂吗?”
“不中嘞,你这个俺最多给你算回收废品的价儿。”
“那可不行,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了。”
“那您自个儿留着?”
“不是,我的意思是,”安舒亚伸出手指对身前的胖商人比了个手势,“得加钱。”
一声巨响传来,打断了他和地产商人的争执,宽阔的客厅里扬起大片烟尘,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扇着风,试图驱散弥漫的烟灰。
来来往往的工人填满了空旷的客厅,平日里被希雅擦拭得可以当镜子用的大理石地板此刻满是泥灰和脚印,天花板上垂下数不清的麻绳,几个木质脚手架搭在窗边的墙壁上,工人们站在上面卸着窗台的玻璃。
刚才的巨响是天花板的泥块砸在地上的声音,几个工人拆屋顶时不小心拉断了绳子,天花板的一角和下面上代家主的泥像雕塑一起,在地上砸得粉碎。
雕像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到了安舒亚的脚边,他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递给面前的商人:“这是我爹,你开个价吧。”
“俺不要嘞,死人的东西不吉利。”
正在安舒亚在心里编织着花言巧语想把这石头脑袋推销出去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凛冽的声音:“少爷,您差不多也该跟我解释一下您到底做了些什么了吧?”
明明是大热天,安舒亚却觉得有股寒气缭绕在他周围,面前的胖商人打了个冷颤,压低帽檐想要离开这随时可能变成杀人现场的地方,被安舒亚及时地一把拉住。
也没什么其他理由,就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子。
“希雅你回来了啊……怎么样,马车的事……”他僵硬地回过头,看着出门买菜后抱着一推洋葱土豆之类的蔬菜回来的希雅,手里还提着两根法棍。
不过以她现在的气势,提着的不像是法棍,倒像是两把尚方宝剑,专用来斩某些不肖子孙的狗头。
“除了这个您应该还有其他话要对我说吧。”希雅直视着他的眼睛,视线中饱含的怒意已经快接近“杀意”的领域了。
“嗯,关于这个,”安舒亚忌惮地看着她手里的尚方宝……不,法棍,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其实我打算出一趟远门,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所以麻烦这位老哥帮忙重新装修一下……”
“装……?啊对对对,装修!”看见安舒亚使劲地冲他眨眼睛,胖商人忙不迭地改口。
希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语气里的寒意让他额头不禁渗出冷汗:“少爷,您觉得这种谎话会有人信吗?”
“我以法洛斯家家主的荣誉担保,绝对没有骗你……”
“要倒了要倒了!”
“都让下让下!”……
伴随着树木倾轧断裂的异响,大门口那株象征着法洛斯家族百年荣耀的巨大橡树在工人的吆喝声中被齐根锯断,那是法洛斯家的先祖种下的,陪伴了一代又一代的家主长大成人。
安舒亚只是看了一眼,继续面不改色地说道:“……今天的牺牲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我现在有一个稳赚不赔的投资项目,一年回本两年翻番,等我发达了之后再把房子买回来,不就等于没卖了嘛。”
他说的话和拿着家里孩子的奶粉钱投进股市被套牢,不甘心地把老家房子拿去抵押贷款想要一波梭哈的赌狗一模一样,让见识过不少家破人亡惨剧的希雅愈发绝望。
“您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的?”她委屈地憋着泪:“我不是说过了,钱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让您不用担心的吗!”
“其实昨天才临时起意……”
“这个老弟倒是没说谎,他是昨天才来卖房子的。”旁边的胖商人为他解围道。
看着希雅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再次说道:“这种大额的房屋买卖一般不会这么快就成交,只不过这次有个买家一直在等合适的房子,所以当场就拿下了,”胖商人一脸的忠厚老实:“听说是要改成高级妓院。”
安舒亚心说您可快闭嘴吧,再说下去咋俩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
“妓……!”希雅的脸一下就红了,可惜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愤怒。
气急之下她也顾不得什么主仆规矩,抬起手里的法棍朝安舒亚脑袋迎头砸去,今天我法洛斯家唯一女仆长兼管家就是要代去世的老爷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子!
安舒亚不闪不避,他在赌以希雅的性格买的法棍也是最新鲜蓬松的,而不是风干一周足够干碎人头盖骨的凶器。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没和她事先商量就自作主张卖了祖宅的行为会令她有多生气,给她揍一顿就能消气的话他求之不得。
眯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安舒亚大着胆子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的女仆少女。
“呜呜呜……”她也不说什么,一向爱惜粮食的她脚下是散落一地的蔬菜也不去管,就是小声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