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沿着弯延的道路直奔皇城的方向,风带起了轻盈的帘子。
忽然从里面探出一只手来,轻轻拨开了帘子,露出张清隽的脸。
风在她的脸上呼啸而过,她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皇城,不免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这是她从小生活到大的,留着她许多美好的回忆,却也是一步步将她推入深渊的地方。
她从前从不觉得女子与男子有何不同,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因为她的出身高贵,让别人不得不尊重她。
可一旦离开了那层身份的庇佑,她便什么都不是,任凭谁也能将她踩踏在脚下折辱谩骂。
只是想到回到京都之后,难免要和他们再打照面,到时候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
正想着,衣袖突然被拉了拉,柳明月回过头去,见是自己刚会说话的儿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秀气的眉头却皱成了一团。
“娘亲,你好像不高兴。”
柳明月轻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我并未不高兴,来到京都未必是坏事。在小地方到底是处处受限,娘能做的事情很少,往后你要去私塾念书,考取功名还需要大把的银子。
娘不能拿你的未来赌气,跟在叶娘子身边,至少还能谋个差事,多拿些银两,日后你也有个保障。”
父母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
柳明月从前从不知道这句话中深意,如今想来,也只有局中人才会明白其中的苦楚和担忧。
但是半大的孩子根本不懂得她说了些什么,眼中满是迷茫的望着她。
“没事的,你只需记着,为娘不会伤害你,会全心全意的为你好。”
她目光重新看向窗外,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不曾停留。
“你许久没见到叶娘子了,以往怕是没什么记忆,到时候见了,不能失了礼数,叫人看了笑话去。”
孩童奶声奶气又脆生生的声音回答:“好。”
甫一进入城门,马车便停下了,柳明月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乱子,正要询问车夫,就听见外面传来叶絮的声音:
“早就等候你多时了,知道你要来,叫我想念的很,这不迫不及待的便来接你,想要第一眼见到你。”
熟悉的声音让她原本喜忧参半的情绪骤然放下,但是掀开了帘子,将其仔细打量了一番。
“许久不见,叶娘子还和以往一样,竟是没有半分变化。”
叶絮道:“可莫要说我了,不过春秋之变,你看着就憔悴了不少。这事也怨我,早该联系你的,你能早点来,我也好早些有个伴,何愁不成就一番大业。”
她并不想太过惹人瞩目,眼看周围的人不禁朝着这边侧目,叶絮没有犹豫,果断的上了马车,放下帘子遮挡着里面的视线,叫车夫往郡主府的方向去。
孩子脆生生的喊了句:“叶姨。”
叶絮一直很喜欢小孩子,满脸都止不住的笑意,让他抱在怀里。
“上次见的时候才一点大,不会说话。这次见,孩子都会喊人了,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