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谢观怜敛笑,眼尾仍旧有一汪笑出的水光,不经意道:“怎会,是诚心与你叙旧的,顺便好奇,想问问你们这件事查得如何了?听闻已经找到了凶手。”
nbsp;nbsp;nbsp;nbsp;说到目的,张正知往后微靠,露出浑天而成的几分懒骨子,桃花目中的笑意浅浅道:“不算是找到凶手了,只是各项证据都指向那暄娘,不得不暂且先如此定着,其实还需得要仔细查,不过这案子左右离不过情杀。”
nbsp;nbsp;nbsp;nbsp;“啊,这般啊。”谢观怜讶然,执帕子掩唇,好奇地问:“我与暄娘还算相熟,听她说自己是有两个孩子的,怎会为了情郎犯这等错?”
nbsp;nbsp;nbsp;nbsp;张正知‘嗯’了声,倒了一杯乳茶置于唇边,雾气打湿眼睫,声线压下:“情杀很正常,即便是再冷静自持之人,也抵不过情绪上涌的那一瞬间。”
nbsp;nbsp;nbsp;nbsp;不知他是想到了何事,顿了顿,恢复如常情绪,解释道:“根据这几日所查,莫约是死者三番两次在她眼跟前犯下同样的错,她一忍再忍,最后又犯下更大的错,或者是他出言威胁,所以才铤而走险将人杀了。”
nbsp;nbsp;nbsp;nbsp;谢观怜蹙眉,不解:“那为何会将人丢在如此明显的地方?”
nbsp;nbsp;nbsp;nbsp;张正知觑她脸上的沉思,放下茶杯,眉眼又带上笑,坦言摊手:“所以还有待再查。”
nbsp;nbsp;nbsp;nbsp;这便说明眼前的真相,不一定是真相。
nbsp;nbsp;nbsp;nbsp;谢观怜没再继续问,心中了然便点到为止,转言问:“你这次在丹阳要待多久?”
nbsp;nbsp;nbsp;nbsp;大理寺设在秦河,他官拜少卿,不会总待在丹阳。
nbsp;nbsp;nbsp;nbsp;张正知单手撑着下巴,轻叹道:“待不了多久,这次我其实是随黍王来的。”
nbsp;nbsp;nbsp;nbsp;“黍王?”谢观怜讶然转眸,“怎么没有听说黍王在丹阳?”
nbsp;nbsp;nbsp;nbsp;张正知点头:“没对外说,而且我来丹阳也不全是跟随黍王,而是前江南大指挥使曾利偷盗兵符,逃亡在外,前段时日线人来报,说是在丹阳见过,所以我是奉旨前来……”
nbsp;nbsp;nbsp;nbsp;“停。”谢观怜听得心惊胆颤,忙将他的话打断。
nbsp;nbsp;nbsp;nbsp;张正知挑眉,茫然地望着她:“嗯?”
nbsp;nbsp;nbsp;nbsp;谢观怜看着眼前满脸无害的少年,欲言又止,她要不要装作没听见?
nbsp;nbsp;nbsp;nbsp;几位爷正斗得狠,都在传黍王乃其中最为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君主的爷,而张氏是君王一手提拔的士族,现在跟随黍王一起来,无疑说明君主心仪黍王。
nbsp;nbsp;nbsp;nbsp;这件大事,他竟如此大剌剌地说出来了。
nbsp;nbsp;nbsp;nbsp;张正知见她神色郁闷,弯眼露出尖锐的虎牙,“别怕,只是没有对外说,可实际那些人,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nbsp;nbsp;nbsp;nbsp;谢观怜无奈摇首,“我就是普通百姓,不管是真的假的,这些我可都听不得。”
nbsp;nbsp;nbsp;nbsp;万一卷进党派之争,她一届没有背景,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寡妇,到时候如何死的都不知。
nbsp;nbsp;nbsp;nbsp;张正知眨了眨眼,露出恍然,后知后觉地耷拉下脸,将头伸过去认错:“对不起怜姐姐,我忘记了。”
nbsp;nbsp;nbsp;nbsp;少年马尾高竖,低下头时,绒毛蓬松如一条可怜兮兮的小狗。
nbsp;nbsp;nbsp;nbsp;谢观怜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忍不住道:“你这样什么都往外说可不是好习惯,以后可得要警惕些了知道吗?不是人人都如你想的那般好。”
nbsp;nbsp;nbsp;nbsp;他笑着收回头,不甚在意:“怜姐姐也不是外人,你我是一起长大的,别人都有可能会害我,但我相信唯独你不会,就像你不会怀疑我会害你一样。”
nbsp;nbsp;nbsp;nbsp;少年说得自然,而谢观怜对他露出全身心信任的神态,很是无奈。
nbsp;nbsp;nbsp;nbsp;他还和以前一样,被人欺负了,下一次还是对那人嬉笑相迎。
nbsp;nbsp;nbsp;nbsp;到底如他所言,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她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年长的姐姐心,与他嘱咐着官场上的事一定要多几分警惕,凡事留三分。
nbsp;nbsp;nbsp;nbsp;张正知都一一听着,眼中笑意未曾落下。
nbsp;nbsp;nbsp;nbsp;她不知,在大理寺无人敢对他说教,见到他也都是一脸畏惧。
nbsp;nbsp;nbsp;nbsp;这世上也只有她,只有他的谢观怜,怜姐姐,说的每个字都能留在他的心里,说的每一个字都好生能让他欢喜,甚至到了夜里都会拿出来反复细想。
nbsp;nbsp;nbsp;nbsp;他喜欢谢观怜护他的模样,就像是曾经在雁门,每次他发现自己被人欺负得一身狼狈去寻她,都会得到她温柔地抚摸,和她气呼呼地辱骂那些人。
nbsp;nbsp;nbsp;nbsp;那是他最愉悦之际,以至于每夜都忍不住疯狂回想,她当时的声音、神情,触碰他身体时的温度。
nbsp;nbsp;nbsp;nbsp;其实想来他也只是比她小了两岁,可也因为年龄而错过了她的情窦初开,等到反应过来时,已为时已晚。
nbsp;nbsp;nbsp;nbsp;但也不算太晚,她现在仍旧是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而如今世上与她最相配的、最了解她的应该是他,不是吗?
nbsp;nbsp;nbsp;nbsp;少年只盯着她笑,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见她说累了,还温顺地倒了一杯热乳茶推过去:“怜姐姐,润润嗓子。”
nbsp;nbsp;nbsp;nbsp;谢观怜下意识接过,正要将乳茶置于唇边,忽地垂眸看去。
nbsp;nbsp;nbsp;nbsp;她的茶杯在面前放了许久,受过冷风的乳茶已经没有了温度,面上还覆了一层凝结的白沫子。
nbsp;nbsp;nbsp;nbsp;所以现在手上的这玉瓷杯不是她的,而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