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想到了这个层面。
一个新兴大国,还是一群山林而出的悍勇之辈,靠着打仗得利,又岂能不挑战这天下之秩序?
苏武其实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只道一语:“所以,燕云一定要拿在手中,如此,才有燕山之防线,即便再与女真开战,有此防线,总好过中原一马平川。”
以往苏武未想,而今也不得不想,开宋辽之战,不论是战略上,还是战术上,其实都是极佳之谋。
这个谋略是没错的,抵抗北方民族,从来都是这个战略,从汉唐到大明,都是如此。
燕山山脉,就是中原在北边的屏障,就是后世子孙去北京看长城的地方,燕云在手,才有这条防线可言。
且,进可攻,退可守,就好比大明之山海关,满清如何都越不过,只能等到李自成把崇祯逼在煤山自尽,吴三桂主动把山海关打开。
只是宋太菜太菜,战略再如何对,执行下来一滩烂泥,战略又有什么意义?
童贯也在应:“是啊,这燕云十六州,如何也要拿在手,如此,才有保中原太平之可能。否则,真就是昔日宋辽鏖战之局。”
苏武看了看童贯,知道此时童贯心中之难,便也给童贯打个鸡血,再来一语:“枢相放心,伐辽必胜,燕云定然在手!”
童贯也看苏武,听得此言,心中莫名一安:“有你此语,我心甚慰。”
苏武便也问起一事来:“枢相,那秀州知州李纲,枢相以往可知道此人?”
童贯点头:“嗯,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言官之中鼎鼎有名之人。”
“他何以被贬?”苏武又问。
也是闲聊,童贯把李纲那喷天子的事一一说来。还说了更多细节,李纲还不仅仅是因为喷天子,更还喷朝堂救灾不力,喷朝政与官员玩忽职守,那时候正是蔡京为相,蔡京才是真正动手把李纲赶到福建沙县吃鸭腿饭的人……
苏武这才知道情况,不免对李纲更有几分敬重,便道:“那此人还真是个……”
苏武顿了顿,本想说其忠义无双,但换了个词:“此人还真是个刚正之辈。”
童贯摆摆手:“台谏两院,御史言官,自古而下,以直博取名声而已……”
这么想也不能说错……
苏武又道:“枢相,此辈可用乎?”
童贯转头来:“你是说用在何处?”
“巡边之事也!”苏武答道。
童贯在想……
苏武继续说:“此人既然敢言,那就让他言,言论也是利刃,乃至他与蔡太师有嫌隙,下官此去河北,若有他同行在侧……”
童贯点了头:“好谋!”
苏武嘿嘿一笑:“直名,有时候最是好用。”
“那就用他一用,他在御史言官之中,倒是交际广泛,有不少人很推崇他。”童贯不免也笑。
却是童贯又说:“我乃枢密相公,这是朝堂之事,还牵扯台谏,真要把他弄回来,这件事,不太好做。”
苏武一语:“王黼王相公当也乐见其成!”
“嗯?”童贯两眼放了光,再看苏武,只一语来:“子卿大才也!”
“都是在枢相身边耳濡目染,稍许长进!”苏武谦虚。
童贯摆手在笑:“你在我身边越久,越发觉得你聪慧得有些惊人,往后啊,前程当真不可限量也!此事,王相公定是会乐见其成,只待我与他勾兑一二。”
却是童贯又叮嘱苏武:“倒是你,莫要惹火烧身才是,李纲之辈,博直名,那是六亲不认,你若教他拿着把柄,便也教你好不了。”
“枢相放心,我最擅于这般人打交道。”苏武不是吹嘘,他喜欢君子,也知道怎么跟君子打交道。
宗泽也好,张叔夜也罢,苏武都弄得门清,来个李纲,亦然。
“你省得就是……”童贯点着头,双眼看向窗外,显然还是思绪万千。
童贯许是想事愣了神,忽然问得一语:“前方是何处啊?咱们往何处渡江?”
“回枢相,前方进常州,枢相往润州渡江,下官还当往江宁那边去,刘总管与王总管从江宁那边渡江,如此,不拖沓。”苏武答着。
“哦,润州,润州就是镇江?”童贯随口问着。
“嗯,是,润州镇江口也!乃大船入江南之要地。”苏武也随口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