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保证?”他扯开一笑,但神情森然。
“喔,我忘了,你们毕竟关系不同,相比起来,我才是那个外人,所以你偏袒她也很正常,是不?”
她搔搔头。是错觉吗?她觉得他说话才带酸味。
“如果没事,还请水大人出去,顾某累了。”他下逐客令。
“我……”她其实还想跟他讨论“白家屯”的事,但看他阴沉的脸色,已到嘴边的话又吞进肚里。“那个……我……告辞。”
她无精打采地走出去,砰,房门在她身后用力关上。
要不要这么激动啊……她看着门板,很无奈。只能明天再说吧!
顾明日独自在房里生闷气,一部分是因为水无艳,但更多的怒火是冲着他自己。
失明二十余年,他每日训练自己,以鼻子、耳朵、双手,以他身体剩下的其它部位弥补眼睛的缺憾。
他以为他做得很好,江湖人称他“巧手天匠”,天底下除了顾明日,还有谁能在双眼皆盲之后,仍博得匠师称号?
但今日,他却败在一根针上面。如果没有水无艳提醒,他会怎么样?一掌拍在针尖上?
正如韩钰所说,一根针而已,又没毒,扎中也不会死。
可是他的自尊心却被用力甩了一掌,他不能容忍自己出现这种失误。
第四次检查房间、第五次、第六次……他几乎把每一寸墙、每一块砖都观察了一遍,已经很久没犯过的偏执毛病再一次爆发。
直到天明,水无艳揣测他应该消气了,又怀着满肚子疑问,敲响他的房门。
一下、两下、三下……她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
“顾先生、顾先生……”他不会出事吧?
她有些紧张,暗怪自己不该把一名盲者独自丢在一处可能藏着杀人凶手的地方。
“顾先生,你在不在?在的话,你吭一声吧!”
房里还是没有回音。
她抬脚,准备踢门,可嘎吱一声,房门被缓缓拉了开来,顾明日露出一张疲倦的脸庞,下巴都是青色的胡渣。仅仅一晚,他便狼狈许多。
“什么事?”他的表情很冷,嗓音有些哑。
她从门缝看见房里乱七八糟,好像狂风卷过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啊!”他满脸不耐烦,走出来,将房门重重掩上。
她恍然明白了,他不能接受自己有弱点,昨晚韩钰那根针暴露了他某些地方的不足,他正想方设法弥补。
她很佩服他,如果没有这份坚强与韧性,他不会成为今天的巧手天匠。
但她也觉得他太过火了,是人就不可能没缺点,硬要追求完美,他早晚累死自己。
“水大人若无事,少陪了。”他此刻很没耐性。
“当然有事。”唉,他还在喊“大人”,可见怒火未消,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安抚他?“你……觉不觉得白家屯的人太热情了?”
“他们心底有鬼,见了你,自然热情。”他话里都夹抢带棒的。
“我?”她不解。“为什么是对我热情?不是对你或韩姑娘?”
“你不知道自己身上一股官味儿吗?”
“哪有?”
“从头到脚都是。从你决定为三名死者伸冤开始,你‘大人’的气势就展露出来了,水大人。”
“喂!”她也有脾气的,请不要太挑衅她。“我为民伸冤还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