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心中挂念赵灵儿,愁思难舒,虽然美景当前,却也提不起甚么兴致。
怔怔地站了半晌,忽听身后脚步声响,林月如快步走了过来。
李逍遥只向她一瞥,缓缓转过头去,并不说话。
林月如知他在为赵灵儿的事郁郁不快,心中也是左右为难:“我虽在谷中见过赵姑娘,可又怎好对这呆瓜明言?瞧他的样子,如今似乎还蒙在鼓里,若晓得自己的表妹原来是……是……唉,我真傻,此事太过离奇,纵然说给人听,又有谁会信了?”上前拉住李逍遥的手,柔声说道:“我看这里找不见灵儿妹子倒是好事,或者她当日因故自行离去,并未给蛇妖捉走,也是有的。好了,好了,吉人自有天相,你又何必瞎操心?如今的麻烦倒是这些女孩儿,不如将她们平安送到家里,顺便再打听灵儿妹子的消息。你看怎样?”
李逍遥点点头,看着她道:“这几日来……可委屈了你啦。”林月如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二人并肩在一块大石上坐下,细细述起洞中所遇,均觉犹有余悸。
林月如想到他误吞蛇丹之事,问道:“今早你在洞中到底吃下了甚么?将我吓得半死。不过现下你的功力大增,我想会不会同这鬼东西有些关系?”
李逍遥摇头苦笑道:“我怎会晓得?”
林月如向他瞪视半晌,蓦地跳起身来,娇声喝道:“呸!我明白啦,原来你这泼猴竟背着我偷偷吃了人参果!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李逍遥一怔,笑道:“不错,这样的好东西,我怎能一人独吞?来,来,来,八戒,我这里还留了一个给你,快趁早吃了罢。”俯身从地下拾起一枚石子,作势送向她嘴边。
林月如笑吟吟地看着,突然柳眉倒竖,拉过他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李逍遥“啊哟”一声,痛得缩手不迭,手背上却已留下两枚深深的赤痕。
林月如拍手大笑,远远地逃了开去。
接连行了两日,这日下到一座山谷,忽听前方水声訇訇,震耳欲聋。
极目望去,只见对面峭壁上一道洪流倾泻而下,宛如一匹极长极阔的白练悬在半山,挟着滚滚雪浪,落入万丈深潭之中。
众人皆未见过如此惊人的水势,不禁看得呆了。
阿霞面露喜色,遥指那瀑布拍手叫道:“啊,从前爹爹带我来过这里。这水直通山下,不就是我们村前的那条白河了?”涂山西北村庄众多,大都散布在白河两岸,众女听说此处便是白河源头,晓得家乡已近,无不欢呼雀跃,喜极而泣。
李逍遥和林月如心头一阵轻松,相携爬上高冈,向下眺望,只见远方群山巍巍,脚下是一片平原。
长河如带,静静地向着西北蜿蜒流去。
到得山下,林月如取出身上银两,分送诸女,又给了一户农家二十两银子,请他们绕道将张晓慧送去苏州。众女感激不尽,洒泪相别。
二人连日来跋涉甚苦,身心俱疲,在村中盘桓了两日,见打听不到赵灵儿的消息,这才沿河向北行去。
时近初夏,白河两岸夭桃似火,杨柳如烟,景致美不胜收。
二人边走边看,来到河东的一处村中。
那村子里人家众多,房舍相连,可是在街巷中行了许久,竟不曾遇到一人。
李逍遥信步来到一户人家院外,大声呼叫,等了半晌,亦无人应答。
二人面面相觑,正自有些奇怪,忽听前面不远处人声嘈杂,似乎出了甚么事情。
走到近处,只见一所大屋前聚了数十名男女,有的手持粪叉,有的肩抗铁耙,正在大叫大嚷:“姓骆的,就这样吞了我们的米么?快快还了出来!”林月如见人群外站着一名村妇,右手挽了一个小童,当下走过去问道:“大嫂,你们在这里干么?”那村妇气忿忿地道:“啊,你这妹子是外乡来的,正好替我们评评这个理。我们这村向北不远便是黑水镇,几月前突然闹起了尸妖。这米行的骆员外不晓得怎么早早得到消息,将附近村中的糯米都低价收了去,如今僵尸闹得正凶,大伙儿都等着糯米派用场,他却趁机将米价加到十贯钱一升。眼下青黄不接,田里的稻谷还未收上来,大伙儿手中哪有余钱?难道眼看给僵尸困死在这里?你说这样的财主狠不狠?”原来此村地属松江府管界,因在白河上游,故此名唤白河村。
数月之前,村北的黑水镇上突然冒出无数僵尸,只几个月工夫便被搞得人烟断绝,成了一座空城。
白河村三面环水,出行不便,距黑水镇又只几十里路程,群尸不断前来侵扰,是以颇受其苦。
乡下传说,糯米最能辟除尸毒、克制僵尸,这骆氏米行的东家精明过人,先将远近的糯米收买一空,这时再趁机抬高米价,大大地发了一笔横财。
众乡民给僵尸害得苦了,又实在无钱买米,忍无可忍,聚在这里闹起事来。
正说话间,米行大门“呀”的一声开了,走出五六个人来。
当先一人四十多岁年纪,身形微胖,白净面皮,神色极是骄横。
那人喝道:“你们这班混帐东西,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到这里来撒野?”人群之中静了一静,几名村汉越众而出,大声道:“那也是给你逼的。你骆员外吃人不吐骨头,吞了我们的米,左右活不下去,不如大家一起拼命!”众人齐声鼓噪,都道:“对,今日若不肯交出米来,我们索性动手抢他妈的!”那骆员外大叫:“这帮穷骨头,反了!反了!”身后一名管家模样的人递了个眼色,一名护院武师抢入人群,众人眼前一花,已有数名村汉给他飞掷了出去,跌得头破血流。
众村妇见状连叫:“打死人啦!打死人啦!”两名村汉举起手中粪叉,向那护院当头叉落。
那护院伸臂一格,两柄粪叉横飞而出,跟着双拳齐施,“砰”的一声,两村汉应声摔出老远,挣扎着爬不起身。
骆员外喜得眉花眼笑,拍手叫道:“好,好!给我狠狠地打!”那护院展开步法,在人群中左穿右插,拳打脚踢,霎时间又打倒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