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得辛苦,再没力气说话。
晌午在一处山谷中歇脚打尖,李逍遥捉了两头鹌鹑,剥皮洗净,生火烤熟。
林月如一面咬吃,一面笑着赞道:“瞧不出,你烤肉的本事还真将就得过。待我将来发了大财,一定雇你做我的厨子。”
李逍遥道:“何必费这个事?你去跟你爹说,替你寻一个开酒楼、开饭庄的婆家,包管你每天鸡鸭鱼肉吃个够。”
林月如脸一沉,不悦道:“你不肯替我烤,大不了不吃便是,谁又稀罕了?我干么要寻一个开酒楼、开饭庄的婆家?我……我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你来多事!”
李逍遥哈哈大笑道:“阿弥陀佛。你肯一辈子不嫁人,我要替全天下的男人多谢你啦。”
林月如“呸”的一声,将手中半只鹌鹑劈面掷来。
李逍遥侧头避让,那鹌鹑掷在树上,撞得稀烂。
他心中莫名其妙,不知自己一句玩笑,为何会惹得她大发脾气?
见她面色涨红,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显是气得不轻,不禁更觉愕然,讪讪地走去一旁。
下午再行,林月如赌气闭紧了嘴,不肯说话。
行至黄昏时分,山势愈险,李逍遥驻足四顾,见身后远方林木杂沓,青山起伏,已看不到苏州城的影子。
忽听林月如叫道:“咦,那是甚么?”
李逍遥顺着她眼光看去,见前面山坳里隐隐露出小屋一角,似乎有处人家。
李逍遥心中微觉惊讶:“这里山高林密,怎会有人在此居住?”迈步而前,说道:“咱们过去瞧瞧。”
下到山坳,走了约一箭之地,见树林外有一座茅屋。
那茅屋用泥巴垒就,前高后低,屋顶上茅草给山风吹去不少,露着几处大洞,显得破败不堪。
二人转到屋前,见门口并无木板,只竖了半片旧竹席,权作大门。
李逍遥探头向内张看,屋角堆了一大蓬干草,上面躺着一人。
那人听见响动,坐起来问道:“是谁?”嗓音干枯,却是一位老人。
李逍遥大声道:“我们是走路的,想要打扰老爹一晚,不知方不方便?”
那老人慢吞吞地爬起身,看了看二人,嘴里嘟嘟囔囔地道:“方便,有甚么不方便?……咳咳,走路的人走到这里来,倒真少见……”撑着一根短木杖,慢慢挪到门边,搬开竹席,将二人让进屋来。
茅屋仅一丈见方,甚是逼仄,进到里面顿觉压抑万分。
李逍遥和林月如贴了墙壁跪坐下来,好奇地四处打量。
屋内几乎空无一物,更无桌椅板凳,只在正中摆了一只炭盆,里面堆着干柴。
墙角又有几只粗陶大罐,不知装的甚么。
那老人看来已年过六旬,须鬓皓白,穿一件破旧的单衣,一双浑浊的老眼半开半闭,不住向二人上下打量。
林月如给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笑,道:“冒昧打扰,真是失礼得紧。不知老爹家中还有何人?”
那老人咳了几声,并不回答,径直走向屋角的草堆,仰面躺下。
看他相貌虽只六十余岁年纪,可是身躯佝偻,步履蹒跚,比之八十老叟还颇有不如,从门旁到屋角,短短的几步路,竟比常人慢了一倍不止。
林月如冲李逍遥吐吐舌头,轻声说道:“这老人家独自住在大山深处,甚是不便,却不知为的甚么?”
李逍遥心道:“这老头子半聋不哑,多半脑袋坏了。”笑道:“想是这山中藏着甚么值钱宝贝,老爹一个人躲在这里闷头发大财。”
林月如瞪了他一眼,打开包袱,取出干粮、水囊,放在一旁,说道:“劳驾,借你老人家的柴火用用。”当下生起火来,烘烤干粮。
那老人默默搬出一只大罐,里面是半罐粗米。
屋后又有一口水缸,贮满了清水。
李逍遥淘了些米,放在火上熬煮。
那老人看着二人生火、煮粥,不时咳上两三声,并不说话。
待得粥熟,天已黑透。
林月如装了三碗米粥,三人团团围坐,一声不响地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