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写的更技术流。
安娜会写得更精致,更华美,更玲珑剔透,写得像是巧手的工匠精心的为一只珐琅彩鼻烟壶雕琢上金色的彩凤凰。
但伊莲娜小姐写不了这么轻描淡写,举重若轻。
她大概是无法写的……这么贴合k女士的心境。
安娜总是忍不住得想,若是曾经的那位k女士自己来选一段话去概括自己的内心,她可能会更喜欢这个年轻男人所说的话,而不是那种像是金色的彩凤凰的话。
毕竟。
k女士一生的轨迹,说到底,便可用“主动选择了不去当一只金色的彩凤凰”这句话而一以蔽之。
安娜曾觉得这句话一定不是顾为经能够说出来的。
有些东西戴在身上了就是他的。
有些东西,他亲口一个单词一个单词,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说出来,依然与他无关。
谁谁谁他可以手里拿一本《歌德谈话录》装装样子。
那个年轻人也可以整块金光闪闪,布灵布灵跟块大秤砣似的劳力士金表带在手腕上,油光发亮的装门面。
但是。
他却不能举重若轻的说出这些话来。
他完全不配。
和中年人的采访里,豪哥的很多话说的明显不怀好意,很多话说的明显是对自身责任的开脱,是为自己的洗白,这是一码事。
但不管出发点如何——
中年人的很多话依然是无可置疑,无可辩驳的实话,安娜无法为伊莲娜家族过去的历史洗白。
这是另一码事。
它们同样是两件完全独立的两件事。
豪哥的出发点是错的,他是恶毒的,他是一只鬼,并不意味着伊莲娜家族就是多么正确高贵的了。
更不等价于她可以用华丽的话语,涂抹家族的过去。
就像安娜所说……说到底。
她们没有人是圣母玛利亚。她不是,卡拉奶奶不是,她那“光辉璀璨”的先代伯爵先祖更不是。
这场谈话,以及这段时间的思考,让伊莲娜小姐意识到,自己昨天对于顾为经的态度可能有一点过于的骄纵轻浮了。
不是谁,都要主动讨好伊莲娜家族的。
更不是谁,都无法拒绝命运开出的价码。
歌德,卡拉,顾为经,曹轩,g先生,k女士,《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雷雨天的老教堂》……
阳光般骄傲的光辉照下。
这些名字,这些故事,这些作品,它们的影子蒙蒙胧胧、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的全部交织缠绕在一起,就仿佛是风里纠缠着柳枝,一大蓬一大蓬的从天际落下,看似柔若,但它们不是能被摆成各种样子的无骨毛线。
它们每一根枝叶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命力。
这让安娜有点分不清到底谁是谁,哪人又是哪人。
就算如此。
伊莲娜小姐心中仍然有一丝深深的犹疑。
顾为经和g先生有所交际也好,他们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也好,甚至甚至,他们干脆是同一个人也罢。他或许能理解k女士人生的一部分,但他真的能完全了解她的全部,他又真的能完全了解,什么叫做被命运困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