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笔,就是谎言的利器。”周顾说。
田阮沉默良久,“你说的那些,只是个人人品问题。不是所有作家都这样。”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贱,对吧。”周顾闭上眼睛,像是陷在某种回忆里,“你不会懂的,如果你一出生就没吃过糖,有一个人给你吃了第一颗糖,你会记得一辈子。”
田阮:“我懂,所以我才可怜你。”
“可怜?”周顾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
周顾睁开眼睛,那目光近乎柔软,又冰凉;近乎深情,又薄凉:“田阮,你现在很年轻。当你年岁渐长,容颜不再,他是否会一如往昔深深地爱你?”
“我也曾被深深地珍惜过,被捧成天上的明月,我以为我在他的生命是最特别的存在,被他放在心尖。”
“……十年过去,一切湮灭。你是否会如我一般破碎?”
田阮站在周顾的对面,就像在看一面在时空中流转的镜子,光影飞掠,时间消失。
许久之后,他说:“不会。”
第212章
“我不是你,虞先生也不是祁烽。”田阮说。
周顾凄然道:“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不一样。”
“也许吧。但任何一种关系都需要经营,如果听之任之,所期望的当然会离你越来越远。”
周顾不再多言,胸腔微微起伏,脸色惨淡。
“你的人生还很长,如果你供出祁烽,会获得缓释的机会。”
“假如虞惊墨犯了法,你也会供出他吗?”周顾犀利地反问。
田阮沉默须臾,“会。爱一个人,不是包庇他犯罪的理由。”
周顾愕然,旋即笑出了声:“我没有你那么大公无私,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了。”
田阮难以理解周顾,周顾也难以理解田阮。
二人面面相觑,已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田阮说:“你才二十五岁,人生还很长。你要考虑清楚。”
周顾:“多谢,我想得很清楚。”
对于一个举目无亲的人而言,能遇到生命里的一束光已是万幸,管他这束光是从天堂落下,还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引诱,他已无从分辨,只愿一直追随。
哪怕结局注定粉身碎骨。
由此,田阮明白,哪怕他有心改变,有些事有些人也依旧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运行,正如路母,正如周顾。
而比如田阮,比如贺兰斯,比如杜恨别,促使他们作出改变的并非外在的因由,而是内在的自己。
当一个人装睡的时候,是怎么也叫不醒的。
……
一星期后,庄园的武装部队撤了,保镖们很不舍,但想到每天五点就要起来负重跑步,晚上统一洗澡睡觉时间,轮班时不能看手机,顿时化不舍为笑容。
管家给他们露天摆了几桌,一起吃个告别宴。
许是完成了任务,队长准许他们稍稍放纵,于是庄园的酒窖少了一半葡萄酒。管家知道后吓得魂不附体,特来请示田阮。
田阮小手一挥:“不过葡萄酒而已,尽管喝。”
管家:“那些酒少说也有十个年头,更久远的要十几万一瓶……”
田阮:“……谁送去的?”
管家:“是大壮搬的!”
田阮心头一痛,“没事,我和虞先生说。喝了就喝了,再好的酒也是用来喝的。给贵客喝更加有意义。”
果然,和虞惊墨说了这事后,他嗓音平淡:“酒庄的老板会定期送酒,不用愁没有好酒。”
这场送别宴持续到晚上,正好虞惊墨回来和他们喝了一杯,田阮作为当家夫人,自然也要喝一杯。
端起价值几千一杯的酒水,田阮一饮而尽,豪爽的姿态引得热烈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