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里,雕刻精致的龙凤喜烛安静地燃着,将整个房间都映照得红亮。
白婳盖着红盖头,有点紧张地坐在绣鸳鸯戏水图案的锦被上,手指缩藏在袖口里,悄悄撸攥,一遍一遍,一刻刻地挨等着。
她从没有觉得时间这么慢过,然而心潮却久久无法平复。
拜过堂后,宁玦便被人起哄拉出去喝酒了,那些人里,就数臧凡折腾得最欢腾。
白婳暗暗想,若是臧凡敢将宁玦灌得大醉,这笔账她一定记上,等将来他成亲时一并还回去。
正在琢磨臧凡这样直愣愣的个性,该配什么样的姑娘时,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脚步声渐近,小尤招呼的声音也随即传来:“姑爷来啦。”
姑爷。
陌生的,又拉近彼此距离的称呼。
白婳嘴角忍不住上扬,赶紧正襟危坐,一辈子只经一次的繁复婚仪,进行到眼下,终于快到头了。
她猜想宁玦肯定偷偷松了口气。
平日里,他是最烦麻烦与各式规矩的。
宁玦进门时遣退小尤与院中候着的众仆妇,进屋关门,又落了闩。
他脚步往床榻方向靠近,却没有主动出声唤她,白婳遮着盖头看不清眼前,心跳不由加速了许多。
宁玦站定在桌前,距她只两步的距离,白婳闻嗅,果真察觉到酒气,那么多人围着他左敬一杯右敬一杯的,岂能不醉。
“婳儿。”他唤她,声音微哑,“傧相嘱咐我,执秤杆掀了盖头后别先只顾得亲热,得先同你饮下合卺酒,才算正式礼成。其实不用他教我这些,我又不是第一次掀你的红盖头。”
这话是没错,细数下来,得有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南闽国虢城,伞仙的地盘里,她怕宁玦生死一战会有不测,心软之下决定圆他一桩心愿,遂与他敬了天地,简陋成亲,洞房花烛……那时,她便为他穿了一次嫁衣,由他掀起了红盖头。
另一次,则是她做戏要嫁给荣临晏,结果宁玦当了真,忿忿赶来劫走她,他以为自己遭到背弃,大怒着扯下她的红盖头,眸底都是猩红的。
至于第三次,自然是眼前了。
两人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着实不易走到今日。
白婳喃喃回:“这次是最正式的,且广为见证,同样也最受亲友们的祝福。”
“除了祝福,恐怕也有别有用心的。”宁玦忽的略有意味启齿,话音落下,他执起秤杆掀起了白婳的盖头。
四目相对,白婳顾不上琢磨他奇怪的言语,只全神贯注盯着他脸颊泛红,带些薄醉,还有嘴唇,红得异常,看着……很是诱人。
她偏过眸,暗恼自己,怎么越来越学他的不正经了。
“你醉了。”
“三分。”
白婳不信:“你喝酒素来不显脸的,这回喝了个红脸,还说自己没醉。”
宁玦哂然:“不装得像一点,他们怎会轻易放我回来,今日洞房花烛才是顶顶要紧事,夫君我岂会贪杯误事?”
他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是她的夫君。
白婳尚不习惯,听后耳尖有点热热的。
宁玦把秤杆拿在手里,俯身往前压凑,双臂将她包裹,与她近在咫尺,吐息交缠。
“婳儿不唤我一声吗?”宁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