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又仔细勘验了尸体的口鼻牙舌,用银针将尸体齿缝中的食物残渣挑了出来。通过这个,可以检验死者生前吃过何物,因何中毒。可惜的是,尸体太多,所食又各有不同。虽说有些肉渣菜末相似,但毕竟寻常,也说明不了什么。
赵十一寻了一角空地坐下,心中纷乱如麻,思绪如潮。如果所谓的疫病实际上是有人投毒,那究竟是何人如此穷凶极恶,竟想要全县百姓的性命?再者,若是中毒,绝没有以盐祛毒的道理难不成这事是
然而,他的思考没能持续太久,就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嗖声打断。他警觉地低身躲闪,一支银箭几乎贴着他的身子飞过。
赵十一顾不得思考,匆忙吹灭身边火烛,旋身暂时躲到神龛之下。
一名手持利刃的蒙面人破窗而入,借着微弱的月光于堂厅内四处搜寻,赵十一摒弃凝神,大气不敢喘。眼看蒙面人正逐步逼近,赵十一悄声将身上所有包囊及繁杂的外衣卸下,捡起一块石头严阵以待。他已经想好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大不了一死。
就在这时,屋外一声吼叫突然响起,“什么人!”
是沈亭山和陈脊来了。
“该死!”黑衣人一声啐骂,脚借力一蹬后脱窗而逃。
沈亭山大喊:“别跑!”
只见他忽得从腰间掏出一把软剑,便也跟着脱窗追了出去。
陈脊着实被惊了一番,沈亭山居然还会武功,脑子里不禁还闪出另一个疑惑,他的腰间到底可以藏多少东西?
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得先确认赵十一的安全才是,“赵十一,本官是陈脊,你在哪?”
听得陈脊的声音,赵十一这才长松一口气,他忙应道:“大人,我无事!”说着又急忙将脱掉的衣物重新穿好,整理完毕后才回来,拜谢道:“大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你怎么光谢他,不谢我呀,”沈亭山从屋外回来,笑道,“我这是又白忙一场?”
陈脊见他两手空空,问道:“你没事吧?”
沈亭山笑道:“此人武功平平伤不到我,只是我这里路况不熟,让他跑了。”
陈脊本想深吸一口气舒缓心情,没料到却被屋中污秽之气呛到,咳嗽着说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本官可不想再出命案了。”
赵十一再次躬身拜谢:“多谢两位大人救命之恩!若非二位,此刻我已横尸此地。”
陈脊和沈亭山忙将他扶起,说道:“先出去再说吧。”
三人来至院中,义庄看守见知县到了,忙去点茶端上来。
沈亭山向赵十一问道:“你可有看清那人模样?”
赵十一摇头道:“不曾。但他想要杀我,恰恰说明我查的是对的。”
看守端茶上来,沈亭山刻意压低了声音,“是毒?”
赵十一点了点头,道:“还是极其隐蔽之毒,尸体表面没有任何中毒迹象,若不深究很难发觉。”
陈脊惊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什么中毒?”
沈亭山看着陈脊,他知道这事迟早得告诉他,于是开门见山道:“我们查到,县里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疫病,所谓的疫病天灾,实为人祸。”
陈脊手中的茶杯突然掉落在地,“你说什么?你是说他们都是被毒死的?”
沈亭山道:“是的,包括令尊也是。”
陈脊不敢置信地看着沈亭山,眼底迅速晕出红来,“这怎么可能给全县的人下毒,谁会这样的事情!再者,这病不是用盐可以治吗!难不成盐是解药?等等盐是解药”
沈亭山一字一句道:“盐商会。”
赵十一沉吟了一会,补充道:“也可能是私盐贩子。实不相瞒,眼下县里私盐已经开始横行,若再不揪出真凶,只怕”
陈脊闻言怔怔的,没有开口,无论是盐商会还是私盐贩子,这件事的复杂程度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沈亭山问道:“赵十一,你既已知是毒,可有解毒的法子?”
赵十一道:“这解毒的方子,四时药堂有。”
陈脊此时已回过神来,开口道:“是的。前些时日,整个山阴暴雨不断,大雨过后许多人就开始患病。一开始症状是头疼,后来是四肢无力、连续腹泻,再后来便是下不来床,吃不下饭,不消一个月,人便没了。唯有城南四时药堂开的一记药方可医,只是这药方古怪,求药者需自带白盐做药引,坐堂大夫拿了药引再到内堂去磨成药丸出来,用药五日便可痊愈。”
沈亭山凝眉道:“如此古怪的法子,县里无人怀疑?”
赵十一道:“全县所有的大夫都统一口径,言之凿凿这疫病只有此方可解。后来,四时药堂又将药方分享给了所有药铺,只要有盐都可以医治。”
沈亭山道:“这四时药堂掌柜是药行行首?”
陈脊颔首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