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桉开口,“所以,你是想扩建?”
“不错,”洛栖颜点点头,“耀华监不同于现下的其他书院,许多百姓愿意把自家女孩送来,其实是本着信任背后的官家。”
宁桉点点头,这其实很好理解,说到底,也是封建社会下对女性潜移默化的迫害之一,男子无论去哪求学,同窗是谁,父母都不太在意。
但换做是女孩就不一样了,没有官家,私人开的那些女塾,自己女儿去里面,会不会清白不保,会不会风评被害……
他们总会有种种顾虑,最终选择把孩子留在家里,毕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总是没有错的。
这种现象,大景有,宁桉记忆里,现代女子学堂最开始开办的时候,也有。
好在古代,皇权,总能够安下一些心
“公主说了,近日朝堂里吵得闹翻天,”洛栖颜接着开口。
“旧俗派的官员暗中买通了人,让一个女学子说她在私塾里面受到迫害……还有种种,总之,坚决反对像男子一样,成立府学县学这些。”
说到这,她有些难以启齿,也有些迷茫,“就连新俗派里,也有人说建个耀华监就够了,没必要再折腾……”
“他们说,贵女就算了,都去上学了,那哪家的姑娘来绣花,来嫁人呢……”
宁桉看向洛栖颜的眼睛,第一次走投无路求上郡主府的时候,那眼里满是热泪,可是坚韧执拗。后来王怀败落后,少女的眼里燃起熊熊的野心。
宁桉不觉得这种野心有错,时势如此,越多的人像昌仪公主那样,以女子之身权高位重,这条路就会越好走。
只是,现在这双眼睛里,却有了几分犹豫。
洛栖颜呢喃着开口,“他们说得多了,就连我……好像也不那么坚定了。”
毕竟,其他人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栖颜,”宁桉打断她开口,“你觉得,之前王怀那件事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洛栖颜有些疑惑,这个问题她也想过,最终得到的答案是权势。
或许这个答案不是最正确的,但她想不出来其他。
“权势……?”她不确定地开口。
宁桉笑了笑,定定地盯着洛栖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不,权势只是手段。”
“最重要的,其实是你知道,王怀是错的,是你知道,咬碎了牙不能往里吞,还可以往人脸上吐。”
“你知道律法,知道求助,知道许许多多的东西。”
“这些认识是从哪来的呢?”宁桉问。
“它不是从绣花女红里来的,也不是从女德女戒里来的。而是一些更多的,更深刻全面的知识里来的。”
“放在这个时代,我们叫它们四书五经,叫它们典籍著作。”
“又或者,叫它们教育。”
教育……
洛栖颜不自觉瞪大双眼,反反复复地默念着这个词,先前一直困惑着她的某些东西,来源于十余年来潜移默化影响的某些东西,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掀开了。
“你读过书,所以你知道,不是非得要夫为妻纲父为子纲……而这些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天就能明白的。”
宁桉:“《论语》里面有圣人言:有教无类。但是这么多年里好像也很少有人思考过,既然不论哪一类人都应该受到教育,性别又为何会要成为一种桎梏?”
“为什么?!”洛栖颜忍不住问。
“因为有人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宁桉平静地开口,站在未来发达富足的时代往回看,有些问题的答案就变得越发明显,“归根结底,就如他们所说的,总有人要去绣花,总有人要去嫁人的。”
“栖颜,”她笑了笑,起身蹲在少女身前,拉住少女不断颤抖的双手,昂头向上看,“你知道为什么最开始我愿意帮你吗?”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见了,打破这个桎梏的希望。”
“你今日所有的困惑,未来也会有人有,但是,出现困惑,意味着进步,总比麻木要好。”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