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抬眸,安安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朝她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不肯靠近了。
乔茜:“?”
乔茜歪头问:“怎么了么?”
少年的嘴唇似乎有点不大自然地抿了一下,又张了张口,道:“我先去洗个澡。”
他才刚刚练完剑,身上汗津津的……这样去靠近她,不是很好。
乔茜听了,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在小屋里住的这八年,阿飞的确已变得同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他是没法这么轻易的洗到澡的,夏天还好,到了秋冬,下河洗澡太冷,没有足够的燃料的话,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所以,乔茜(故意)捡到受伤的阿飞时,他其实是一只脏兮兮的受伤小狼。
如今,他已完全不一样了。
阿飞生得英俊,乔茜第一次养小狼,总觉得什么事都很新鲜,还下山去帮他订做了好多衣裳,从冷酷侠客到江南踏花的少年公子……衣裳是做了很多,但阿飞显然不大喜欢……
他只挑那种粗布的、朴素的布衣劲装来穿,头发利落地高高扎起,腰间也只随随便便地别着剑,他似乎天生就不爱过多的装饰……甚至,如果打扮的太华丽太讲究的话,他还会有点不好意思。
哎……真是浪费好衣服呀。
乔茜只好望衣兴叹。
阿飞很快洗过了澡,发尾还濡湿时,就已伸手将头发高高扎起,身上裹上了衣裳,穿戴整齐后就来找乔茜了。
乔茜正在屋子里等着他。
一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就回头去瞧,等瞧见了满身水汽的阿飞,便又有些不高兴似地蹙起了眉。
她连忙过来,道:“怎么连头发都没弄干就来了?不怕风寒么?”
——人类就是很容易因为这种小事而伤到,是很脆弱的。
阿飞垂下眼帘瞧着她,长长的睫毛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口,道:“我没事。”
乔茜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这怎么行呢?快坐下、快坐下。”
说着,她就拉着阿飞的手,将他带到椅子旁坐下,又去寻了块柔软吸水的大汉巾,伸手解了阿飞的头发,把汗巾覆盖了上去。
少年的黑发像缎子一样漆亮。
八年之前,他的头发其实毛毛躁躁的——头发的生长,毕竟也很需要营养。
那个时候的阿飞,还是一只毛毛躁躁的小雪狼,如今,他的皮毛可谓已经油光水滑、异常华美了。
乔茜的本体是一只狸花山猫,作为一只有毛动物,她对皮毛相当的看重,自己养的小狼出落的这样好,令她也经不住有几分得意,在帮阿飞细细搓揉头发的时候,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阿飞则垂着头,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乖乎乎地被乔茜搓揉着头发。
汗巾是非常柔软的。
然而,比那汗巾更柔软的,则是她的指腹。
她的指腹就隔着那一层薄薄的汗巾,轻轻地摁在他的头顶,慢慢地揉搓着,带来一丝奇异的酥麻感。
头顶乃是人要害中的要害,阿飞这种在野外生存、警惕性极强烈的小野兽,本来不能容忍任何人这样近他的身的。
但乔茜是不一样的……乔茜是非常不一样的,阿飞垂着头,目光也垂下来,似乎是在看自己的手,乔茜的指腹轻轻在他的头顶按压着,她的手上没有一丝茧子,指腹柔软的要命,这样轻轻一压、一挤的时候,手指就会变成粉红色,像是染上了桃花的汁液一般。
少年的脊背慢慢地放松着,呼吸也仿佛逐渐变得有些热……其实他知道,如果自己湿着头发过来的话,无论她有什么话要说,都会先停下来,先帮他细细把头发擦干的。
他知道,但他过来的时候,还是没有自己把自己拾掇干净。
他在想什么呢?
或许就连少年自己也并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从不愿意叫出一声小姨,永远只是就这样喊她“乔茜”,她也并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乔茜撤下了大汗巾,阿飞的头发已经被搓揉到了半干,毛茸茸的。
乔茜又拿了一把梳子,准备帮阿飞梳梳头。
可是,这个时候,少年突然却又别扭了起来,他侧了侧头,不太自然地躲开了她的手,道:“我来。”
乔茜:“?”